韩骥睥了他一眼,坐姿分毫未变,“你要真是李漆的人,就不会是那个反应。”
“我什么反应?”陶阮应激似地捏起拳头,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韩骥说的是什么。他的反应?他发抖、愤怒,甚至被气昏了头晕过去。铺天盖地的难过快把他淹没了,仅仅是因为韩骥误会了他和李漆的关系。
陶阮有些难堪,不愿面对的东西就这么被韩骥云淡风轻地指了出来,最可笑的是,他还无法反驳。他就是生气、难过。
可有什么好难过的?不就是在酒楼撞见他被人掐着脖子吗,不就是以为李漆包了他。宁柯刚拜他作师父的时候还以为他和酒吧老板刘潼有一腿呢,他当时干了什么来着,好像狠狠给了小屁孩一肘击,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偏偏那个人是韩骥,撞破了他的难堪,又恶毒地擅自定论他和李漆。偏偏是韩骥。
这个他第一眼就鬼使神差想带回家的人。
韩骥也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眼前的青年其实也就是个小孩儿,生病了可怜巴巴一个人在医院都没人陪,也就嘴上逞逞强。
而且,和那个人也不一样。
“是我的错,误会了你。”韩骥意识到自己还差陶阮一个正式的道歉,“你和李漆不是那种关系。”
说完,韩骥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陶阮也呆了,半晌没出声。
这么一丝诡异的不自然让韩骥脸上的表情难得多了起来,他眉弓硬挺,鼻梁也高,本来就是极冷硬锋利的长相,眼神闪烁时却生动得让陶阮忘了眨眼。
但小陶公主从来不肯吃嘴皮子上的亏,仍然嘴硬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他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在空中挥了挥作势驱赶,“走走走,”
“你待在这儿我不自在。”
“你一个被伺候的不自在什么?除了我,谁还会来看你。”韩骥毫不留情地说。他眉毛挑起来,又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沉闷样,仿佛刚才的生动表情只是错觉。
“没人就没人!你以为没人我就稀罕你来了么?”陶阮气死了,刚刚果然是他的错觉,他就说呢,这个男人怎么可能那么温柔!
都是假象!
但韩骥现在是彻底不理他了,屈起长腿坐在沙发上,任凭他怎么挑衅都不睁眼。
他自觉无趣,缩回被子里,渐渐也睡着了。
楼上周齐的那间病房老二在守着,上午阿杰吵着非要来,被周齐狠狠训了一顿,只好留在别墅陪着老骆。
“你拿他撒什么气。”老二看破,手里拿了个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在老大那里受了气就欺负比自己小的,你幼不幼稚。”
周齐把苹果咬的嘎巴响:“我没气。”
“行行行,你没气。”
周齐懒得和老二争,把绷带包着的那条腿翘起来搭到床尾。
“知道你腿长,别瞎显摆。”
周齐皱眉:“你有病啊。”
老二往自己嘴里也送了块儿苹果,见他好歹是笑了,也就放心了。
周齐可以说是他和韩骥手把手教出来的,年轻体力好,又肯吃苦,训练的时候狠起来可以半个月都不出封闭室。但坏也坏在年轻,心气儿高,很容易出事。
吃完苹果,周齐问,“老大呢?”
“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还在呢。”
……
两层之下的病房,韩骥皱起眉头,“你说你要去哪里?”
“南湖公园。我要去下象棋。”陶阮回他。
“你一病号儿下什么象棋?”
“不带我去是吧?好,那你走。”
几分钟之后,韩骥和陶阮出现在电梯里,一个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电梯降到六楼的时候查完房的小护士走进来,和两人撞了个正着。
“……”
陶阮有点尴尬。他划着轮椅默默远离韩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小护士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要去哪儿啊?”
“吃饭。”“公园。”
“……”陶阮无语地瞪了韩骥一眼。
六楼是老年康复科,进来的全是一些和陶阮一样坐轮椅的老人,一下子就把还算富余的空间填满了。韩骥伸手将陶阮的轮椅拉回来,推进靠里的位置,自己则挡在身后拥挤的人群面前。
这俩人,昨天还剑拔弩张来着。护士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番,但嘴上仍叮嘱道:“早点回来,医院是不允许在外留宿的哦。”
陶阮神情古怪,留宿?他干嘛要在外面留宿?和谁,韩骥么?一瞬间陶阮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早已走出电梯的小护士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苍天明鉴,她说的不能外宿只是单纯因为医院有规定,怕病人在外面出点什么事牵扯上医院,压根没有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