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对着桌子出神。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想起刚才在病房里陶阮全身发抖的样子,韩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想什么呢,还不快趁热吃。”老骆喊了一声。
“嗯。”
老骆摇起蒲扇,“阿杰那小子最近在忙什么?老不见人影儿,没给你添乱吧?”
韩骥吃饭很快,三两下一碗馄饨面就见了底,“没有。公司里的事,等忙完今天我就让他休息。”
“也不是这个事儿。就是几天没见怪想他的,别影响你们工作。”
吃完,韩骥站起来替老人收拾摊子,利索地把所有桌子折起来扛到三轮车上去,他撸起袖子,眼睛里总算有了点温度:“您要是想他了今晚就和我回去看看,省得惦记。”
“也行,明早我去菜市场买点菜,给你们做顿好的……”老骆嘀咕道,韩骥来了他就什么也不用操心,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等,手里的蒲扇摇来摇去,好不惬意。
回去的路上经过医院,韩骥摇下车窗,高高矗立着的住院大楼窗户密集得如同蜂巢,他看了一眼,有的窗户前是空的,有的面前立着个小黑点,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人。
韩骥收回视线,没再看了。
陶阮抱臂站在窗户边,现在还不到十点,朋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医院位置靠近城区,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偶尔夹带着几声喇叭,令人烦躁不已。
看了一会儿陶阮很快就觉得无聊,掀开被子钻上了床。
风有点大,今晚他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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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醒了啊,正好,这是早上的药,待会儿用温水吃了。”护士过来晨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眼睛睁得大大的。
“有安眠药吗?”
护士闻言走过来,把电子体温计塞进他手里,“昨晚没睡好?”
陶阮答非所问,坐起来指着自己眼下一圈:“眼袋是不是很丑?”
“噗,”小护士被他逗笑了,“你哪有什么眼袋!”青年皮肤很薄,眼睑下方却缀有形状饱满的两条,显得他眼睛更大,脸也更嫩。
这样一张脸,原谅她是真不能把他和眼袋俩字儿联系起来。
陶阮扒拉了几下头发,“如果没人替我签字,我还得在医院待多久?”
护士想了下,实话实说道:“这得问主治医生,我说了不算。”
“谢谢,麻烦你了。”陶阮礼貌道谢。
护士又有些于心不忍。从昨天到今天,除了送他到医院的那个高大男人,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青年神情有些失望,护士也不忍心,但这终究超出了她的职能范畴,“我去找医生给你开点安神补脑液,希望今晚你能睡个好觉。”她有些抱歉地说,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宁柯没再打电话来,连消息都没发一条。
“小没良心的。”陶阮垂着眼揪薄毯上的毛球,平常嫌他烦,现在倒是想他能发个消息,哪怕是随便说上几句话也好。
陶阮发现自己有时候也挺欠的。
“不就是住个院,矫情什么。”他对自己说,自己给自己催眠——只是因为受伤,所以才难过的。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他没想到还能在医院见到韩骥,在他又睡醒一觉的时候。太阳光刺眼,陶阮睁开眼睛,男人就站在床边。
两人就这么盯着对方,几秒钟之后,陶阮脸色冷下来:“我说了不想看见你。”
韩骥没立即说话,把手里拎的保温袋放到桌板上,发出“咔”的一声。
“拿走,我不需要。”陶阮看都没看是什么,“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不——”
“抱歉。”
陶阮抿唇看着他。
韩骥手里拎着老骆熬的粥。听说他要到医院来探望,老骆特意煮了点病人能吃的蔬菜粥,配上开胃的小菜,虽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老骆的手艺一向很绝,就算是清粥小菜也卖相十足。
陶阮盯着桌面上的东西,半晌后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要给我道歉?我们很熟吗?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那是你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跑过来。”
“说起来,你还算救了我一命,刚好,我们扯平了。”
说话间,一股油香味飘出来,很淡,但陶阮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掀开被子跑进了卫生间。
“呕、”
陶阮打开水龙头,他当然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不想里面的声音被人听到。水流声哗哗的响了很久,久到韩骥十分不耐地想要敲门,陶阮才从里面出来。
“没事吧?”
陶阮绕过他,用力撑着病床沿的护栏,“你走。”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韩骥面上浮现几分愠怒,上前两步把床摇起来,揽着后背把人安置到了床上。陶阮涨红了脸用力挣他,“我死了都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