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又道:“再等会儿,我叫人剥出来。”
秦霁摇摇头,将碟子也推开。醉意已经爬上了两颊,明明不乐意,说出来的话却像在撒娇。
“你爱干净,我才愿意吃你剥的。你不想剥,那我就不吃了”
她有条有理地说完,睇他一眼,小声道:“我又不会在你嘴里抢。”
她还记着那天的葡萄。
陆迢沉默望着她。
谁能想到,刑狱公堂之上,从来都是一阵见血寸步不让的陆大人,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驳得哑口无言。
两道目光僵持了一会儿,陆迢冷哼一声,拿过那碟醉蟹。
秦霁这才露出赞许的目光。
金陵游的酒劲渐渐铺散开来,悄然藏起了那些重重压在小姑娘身上的烦扰困顿,只留下一个温顺好哄的秦霁。
最后端着酒盏伸到陆迢面前,巴巴望着他,“还有一杯,你说的。”
她记得倒是清楚,陆迢又倒了半盏。
秦霁心满意足,惬意地眯了会儿眼睛。
陆迢把人上下打量一遍,心中亦有感慨。
她的酒量当真不错,依旧不吵不闹,能坐能站,只是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离开时,秦霁仍然头脑清楚,知道自己头晕,两手扶着陆迢半抬的手臂,一步一步下的楼梯。
只是她没发觉,那道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幽沉。
上了马车,便是陆迢算账的时候,他急也不急,掰过秦霁的下颌,撞进她纯澈又干净的乌瞳,又停了下来。
陆迢问道:“我是谁?”
秦霁奇怪地看着他,“你忘记了?你姓陆。”
醉得清醒又糊涂。
陆迢指腹贴着她的腮摸了摸,“我没忘。”
下晌那个东西的声音实在刺耳,像倒在地上的一滩浆泥,水会自行干去,可留下的沙土若是不处理,便会一直碍眼。
他于她是折辱?
荒谬。
陆迢并不把这蠢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好奇她会怎么想自己。
她会为他吃醋落泪,会亲手做东西松给他,那他在她心里,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样一点好奇而已。
陆迢托起这张酣醉的脸蛋,叫人只能看着自己。
目光凝在她脸上,不错过一点变化,他低声问道:“跟着我,委屈么?”
委屈?
有的,但都不长。
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她一直委屈,陆迢不是。
秦霁很快便摇头,“不委——”
陆迢绕了这么一圈,终于得出答案,把她的话堵在舌尖。
一壶金陵游要取十余枝樱桃,配上当季花瓣,酿造封存三年方能取出。这酒酸甜似饮,成了金陵的招牌,可陆迢一贯不喜。
是酒便当烈,酸甜又醉人算什么?
直至今夜,他才品出了金陵游的好滋味。大掌抚至她脑后,陷进乌压压的发间,暗暗用力。
他已是游刃有余的老手,对付她实在容易。只浅浅试探一番,便占入了她的地盘,温和地掠夺。
秦霁舌尖发麻,却仍在被引导,笨拙地学着他。
濡湿相接,推递勾连,寻常总是恶心,此刻竟有一点喜欢。
她揪着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应是醉了。
打断二人的是马车外一声耳熟的询问。
“那个是大哥吗?”
秦霁对这声音和称呼有着不分醒醉的敏感,她猝然受惊,重重咬了下来,按在后脑的大掌紧跟着松开。
一抬头,便对上了男人黑魆魆的眸光。
车轩处的帘子被男人的手拂落,不甚显眼的青篷马车倏尔远去,
街边的冰饮摊旁,陆悦不可置信地转向陆迩,“大哥他刚刚……”
“大哥?”陆迩左右看了看,“大哥怎么可能在这?他这几日可忙的很。”
“可我刚才真看到他了,他还——”还和一个女子在马车厮混。
后面半句陆悦不敢说出来,陆迩拍拍她,见怪不怪道:“你眼神本来就不好,大哥马车都不在这儿呢,你从哪见的?”
三言两语把陆悦的疑心压下后,陆迩带着她往别处去了。
走前,他偷偷回头看了眼那辆青篷马车,心里的惊诧丝毫不少于陆悦。
他大哥和一个陌生女子在亲!
*
竹阁内,绿绣点燃灯架上的烛灯,拨步床转瞬就被照亮,她忙低头退了出去。
木门合上时的吱呀一声,秦霁总觉是扭着自己的胆子发出来的,她刚刚在马车上把陆迢的舌头给咬了。
“禾雨,已经很久了。”陆迢拨开她的衣襟,在小巧白皙的锁骨上亲了亲。“忍着些,嗯?”
他声音喑哑,薄唇一张一合,烛火昏幽,秦霁被他的影子罩着,仿佛看见野兽在对自己亮出獠牙。
她一边害怕,一边又明白自己应顺从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