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浑没发现,把话接了回去,“你都这样了如何去谢,别总是客气,你虽说是远道而来的客,我们这可没把你当外人。”
陆迢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问过两句后便默了下来,只不时颔首,话全有陆悦来接。
她和陆迩在这方面像是亲生兄妹一般,都是合不上嘴的话篓子。
洛瑶同她说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寻到个她停下来的空隙,忽而想起了什么,“悦儿,你送我的那盆花开了朵紫的,一直要给你看来着,总是忘记。”
“紫的?它现在放在哪儿?我要去看一看。”
“就摆在偏房最里边的架子上。”
陆悦出了房门,陆迢便也起身,寻了个借口离开。
洛瑶忙喊住他,“表哥等等,我有话想同你说。”
陆迢顿步,半侧过身,脸上已经冷了下来。
洛瑶被他这么看着,心里打起了寒噤。
陆迢等了一阵,无心知道她要说什么,只道:“洛姑娘,祖母近日常念着你,你也该自己保重身体才是。”
夏日发什么热?
她手上折那一下不过月余便能好全,老太太派到她身边伺候的下人更不是傻子,还能把人给照顾到病糊涂了?
他第一次这般对她说话,如此不加掩饰的漠然也是头一遭。
洛瑶呆怔着,还没回过神,陆迢的身影便消失在房中。
陆迢走出来,踩着铺石小径不知不觉走到了国公府大门西侧的角门处。
他回头,松书正提着灯笼跟在一旁。
“大爷,可要出府?”松书自从发现那个牙印,对自家大爷近来奇怪的地方通通觉得又不奇怪了。
陆迢脚下一滞,想起那几个跟着的麻烦,又折了身。
“不去。”
不去?不去哪儿?
松书暗暗好奇。
第054章
这日夜里,陆迢书房的灯烛比平时熄的要晚上一些。
翌日,陆迢休沐。
赵望一早到了他的书房,交代几句过后,陆迢常用的那辆挂着陆字的华盖马车一早就出了国公府大门。
先是在花楼边上停过一阵,继而又去了陆迢的另处私宅——琅阁。
无人发现,另一辆从角门出来的普通马车驶上了另外一条道。
*
榴园,竹阁。
绿绣在杏和堂昏迷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却没忘记拿上那些药材和香料。
今早绿绣提起这事,秦霁便叫取了出来。
已经过去两日,她不会放任自己一直失意。
秦霁不是易碎的花瓶,她是绿藤里开出来了的木香花,风雨会使她颓靡一阵,却不能把她压进泥里。
陆迢进来时,她正坐在案边捣药。
纤薄肩背亭亭而直。应是刚沐过浴,顺直的墨发并未束起,淌泻在身后,微湿的发梢一直垂到了腰际。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陆迢发现,他的外室身上其实有些懒性。
只是她平日行走坐卧皆是端正,姿态亭亭,无论大事小事,做起来时都是一副认真模样,叫旁人轻易发现不了她那一点懒。
陆迢抱臂虚倚在门边,静静望了会儿,等那阵登登的捣药声停下,才走了进去。
“在做什么?”他提起一把梳背椅,靠在秦霁旁边坐下。
秦霁将白釉瓷药臼里的木樨粉末倒进备好的小碟,在戥子上称过一遍,端放至一边。
这才腾出空看他,唇角弯弯,“汤料。”
他不回,秦霁便不去应承,仍旧自己摆弄着案上这些药材和香料。
乌木案上现下摆着戥子,香料,棉布,瓷碟,药臼,各样的小物件排得满满当当。
陆迢泽单手撑在案上,支起头看着她忙。一双纤白柔荑离自己时远时近,刚放下这个,又拿起那个。
视线顺着水蓝窄袖上绣着的垂丝花叶往上偏了偏。
他的外室正微微垂颈,玉颈一侧贴着几缕乌发。日光从雕花格窗漏下来,洒在乌木案上,又映入那双杏眸,便化作了惹眼的碎金烁石。
陆迢伸手拨出了那几缕发,指腹轻轻捏着,还有她颈间的余温。
他的衣袖靠近时,一抹极淡的香飘进鼻下。这香气与这里摆着的所有药材都不同,亦不是他平常身上有的。
这香秦霁闻过,京城有段时间,好些小姐闺房里都熏的这个。
秦霁动作稍顿,垂下长睫,继续捣着香料。
等放下药杵的时候,绿绣正好到了门口,道现下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陆迢恍然回神。
看着案上用棉纱扎起来的几个布包,有些费解,半个上晌竟这样过去了。
眼前空出一角,他伸臂把已经起身的秦霁拦进了怀里坐着,朝她微压下脸。
“做什么去?”
他说着,大掌贴在她腰际掂了掂。
才两日,又变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