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安把袋子挂到扶手上,熟练地推着轮椅往外走,刘大夫接了个电话,是程团打来了解情况的,他示意让几人先行一步,他跟在后面,小孟帮着开门叫车。
“Hazel正在给你联系上海的医生和理疗师,你明天就先去上海再看看。”莱恩刚想开口,祝君安语气强硬地说:“我好说歹说她才没连夜飞过来,拜托你听话点,让她安心些吧,成吗?”
莱恩只得点了点头,那么大的人,坐在轮椅上都好高的个头,竟有几分乖巧。十月的晚风也很凉了祝君安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搭在腿上,莱恩又是那副可怜大狗的眼神。
祝君安叹了口气,弯腰替他把外套盖好,软下声音轻声说:“你好好治疗,让我也省省心行不行,小祖宗?”
莱恩讨好地笑了,不住点头,顺势拉过他的手,祝君安任由他握着,莱恩见他手这么凉,非要把衣服还给他,祝君安只说让他别废话。语气不善,他也就老实了,只好再抓过一只握住,把暖意渡过去。
“君哥车来到路口了。”小孟眼睛在两个人慌忙分开的手上一扫,招呼道:“咱们往那边走走吧,门口不好上车。刘大夫!车来了。”
几个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团里的其他人还没回来,走廊里安安静静的。莱恩是特邀的首席,拥有一人一间大床房的待遇,其他人大多都是两人一个标间。
到了莱恩的楼层,祝君安再次向两人道谢:“今天麻烦你们了,我来照顾他就行,你们早点休息吧。”刘大夫岁数大了熬不了夜,迷迷瞪瞪地和他道别,孟光耀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开口。
祝君安帮他洗了澡,上了药,看他很痛苦的样子,便从装药的袋子里翻出一盒止疼片,递了过去。
莱恩把药瓶握在手里转了转,上面的中文让他不明所以,“Painkiller?不用了,我不吃。”他不容分说地拒绝,祝君安便把药放在了一边。
止疼药对芭蕾舞演员来说是家常便饭。尽管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会告诫他们一定要注意剂量,但是面对钻心的痛苦和迫在眉睫的演出,人是没的选的。
这么一折腾就很晚了,莱恩稍一挽留,祝君安就留下了,他也不是很放心留他一个人。
后半夜的时候,祝君安刚刚睡沉,莱恩猛蹬一下腿,把他惊醒了,他撑起手臂,摸到莱恩那边的床单都湿了,秋天的夜晚非常凉爽,他却汗如雨下,祝君安知道全是疼的。
他坐起身来,帮莱恩擦完了汗,又帮他揉起腿来,慢慢地,他面上的痛苦稍减,渐渐睡熟了。
*通常主要角色都会有候场演员,应对突发事件,确保演出可以照常进行。
作者有话说
祝导:你的痛苦我都心疼想为你解决
莱恩呜呜喳喳不听指挥
祝导一顿臭骂
第27章
舞台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莱恩在跳一段变奏,他已经练习过千万遍。众人灼灼的目光炙烤着他,一时间,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观众四散而逃,音乐被尖叫声湮灭,莱恩想要停下,脚下却感到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地板上,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像一个被囚禁在八音盒里的人偶,一圈圈地旋转,剧痛带来的汗水滑进眼睛里,沙沙地疼。
迷离的视线中,是一片猩红。
他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艰难地逆过人群,手里持着一把斧头,是祝君安。他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解救他。
突然,一个女人凄厉地声音从头顶传来,“не двигайся (别动)!”
他们同时抬起头,莱恩看清了,声音来自他的母亲,她比印象里更年轻一点,是三十多岁时的模样,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徘徊在舞台上方的架子上,“He can not stop dancing”浓重的俄语口音颇有威严。
祝君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用斧头撑起自己的身体,他一步步向莱恩靠近,“他当然可以停!他当然可以!”他大声地回应着她,坚定地看着莱恩,向他挥起了斧头。
莱恩闭上了眼睛,斧头落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脚下踩空失重的失重感把他从梦境带回现实。
他喘着粗气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眼担忧的祝君安,手还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莱恩猛得抱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扑向浮木,力量大到祝君安觉得骨头都疼,他回抱他,双手在汗湿的后背上不住摩挲。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没有人知道莱恩也有一段迷失的时候。
那时他已经习惯了成功,习惯了掌声与追捧。他的演出安排得很满,一场接一场,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他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足迹,闯出了名气,也赢得了更多的粉丝,他们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对他的喜爱。但是那个时候他和母亲几乎没什么联系,在这个通讯发达的时代,两个人却连电话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