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情绪,他还在心中默默掐算着日子,闻燕雪一定会抓紧时间带着李涵去清徐祭祖。
如今闻家一家独大,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李晟在心中盘算,若他是王氏,要用什么办法来制衡闻燕雪?驻扎在京城外的府兵仍是王氏的心头大患,只能以戈止戈,李氏宗亲确实有一些镇守在地方,手握兵权,兵权归朝廷调令。若王氏想要调回这些军队,定会被闻燕雪察觉。
李晟细细回想了一下王英姑的为人,这位历经许久的深宫贵妇向来以忍字为上,以往王氏在李凤起的强权打压下仍旧能保留一两分实力,人们不得不承认王英姑确实有几分手段。
但王家这一代的小辈几乎没有可堪大用的,这也是王氏为什么要倾尽全力培养王若存。
李晟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他算不到太皇太后下一步会怎么做?闻燕雪肯定是知道的吧,还是得他们聪明人与聪明人玩手段,他这样的拙人,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想不通就不想了,继续僵持了两日。很快就到了皇帝出城祭陵的时候,这天闻燕雪穿戴齐整,甲胄在身,烨烨生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英武之气。李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身着戎装的模样,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可闻燕雪一眼也没有看他。李晟也有些赌气,干脆也不去看他。
直到闻燕雪走了以后,迟迟才讳莫如深地凑过来问道:“公子,你和侯爷吵架啦?”出城祭祖需要好些时日,不是一两天就能回来的。见二人许久没有和好,迟迟有些担。
李晟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怎么就被这小姑娘看出来了呢,他摆摆手,表示让她放宽心。
闻燕雪离去有一会儿的时候,天也亮得差不多了。
李晟琢磨着这个时辰皇帝的车驾应该出动了,“迟迟,你家侯爷有没有说过今日不允许我出门?”
迟迟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吩咐。公子,你想出去吗?”
李晟道:“我就出去看看,不做其他,有他的人跟着我,你也会放心一些。”
迟迟还是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她支支吾吾的不肯同意。李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也不能把人逼紧,便放缓了声音,软语轻声道:“我就出去看一看,你若担心那就一起去,一切皆有你说了算,如何?”
迟迟有些烦恼,托着腮帮子道:“公子,你为什么非出去不可呢?”她的神情有些着急,李晟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有什么不能去的理由吗?”
迟迟明显迟疑了一会儿,才松了口道:“那就出去一会儿,得多派人跟着。”
“你不一起去吗?”
迟迟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在这里等着公子回来。”
李家祖陵在清徐,在圣京东方,皇帝要出巡清徐,拜谒祖陵。宗亲和大臣都会陪同前往,李微当年出京祭祖时,他也曾一起过。
等李晟带着几个家丁护卫来到朱雀大街时,街上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在侯府家丁的护卫下,他们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在朱雀大街的泰和酒楼上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坐下。此地迎风靠窗,可将大街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夹道两旁有禁军守护,引驾护卫早已走在前方远处,此时走在众人眼前的是乐仗队伍,陪同皇帝出行的文武官员也在其中。李晟撩起幂篱下的皂纱,目光透过宽檐望过去,很快便找到了闻燕雪的身影。他人生得高大,长相俊美,一袭戎装雄姿英发,分外惹眼,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闻燕雪骑在马上,走在帝王龙驾的左前侧,这是天子近臣的位置,象征着帝王赐予他的无上权力与宠幸。
避免有人认出他,李晟便将皂纱放下,他刚放下,闻燕雪便扭头看了过来。在幡幢重叠影,鼓乐紧密声中,两人的目光在李晟的皂纱下猝不及防相撞,闻燕雪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稍纵即逝,他便转回去了。
“他想说什么?你们都看清了吗?”李晟问左右的人,他们如出一辙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李晟无奈道:“好吧。”但他绝对没有看错,闻燕雪确实是想要与他说些什么的。
李晟也来不及去深思,他忙看向后面的车驾,皇帝的龙驾过后,便是皇后的凤驾,但如今皇帝年幼,尚未立后,那里面坐着的便是闻姝了。前面的文武百官中也有王若存的身影,这些人都出京去了,那如今留在京中主事的是谁?
眼瞎这个档口,闻燕雪竟然亲自陪同,他应该留在京中以稳定局面。朝中难免有人看不惯他的为人行径,更何况王氏一族虎视眈眈。就算李晟不问朝政许久,但大概也能猜得到,闻燕雪要处理的人只会多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