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那儿,身边簇拥着花圈。
齐思贤骤然失了声。
走到林修逸身前之时,他的手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冷,只是握上林修逸的手,却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
岛上潮湿,纵使不是清晨,空气中也弥漫着微凉的水汽,这东西被他吸进肺里让齐思贤忍不住呼吸变得粗重。
早在林修逸倒下失去意识之时,齐思贤就曾想过会有这一日。
末日里那些残酷而又脱离现实的画面在脑海中逐帧播放,与那时不同,此刻林修逸的死透过手掌的每一点触感沉甸甸地灌了进来。
实感逐渐充盈。
他大概也能猜到林修逸为何会死。
为了【清除邪魔】,为了【人死复生】。
别人是活了,可林修逸呢。
无人知晓。
无法告知旁人的痛苦隐秘地攥上齐思贤的心脏,他倏然握紧了林修逸的手涌出热泪。
他哭得头昏脑胀,连同脖颈身体一起泛红。
可无论他有多滚烫,最终仍是暖不热尸体,直至自己也如同死人一样冰冷。
期间引来了旁人,却被易洪宇挥手示意散去。
慕容漱玉同样面容苦涩地走了过来。
她的两鬓染上白霜,年轻的容颜在一夕之间有了衰垂的姿态,她看着林修逸的遗体,总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沉重。
“我错过了阿芝,也没救下修逸。”
慕容漱玉自言自语。
“我的猜测是有什么漏洞吗?怎么会这样?他的生命体征不一直很稳定吗?”
卫鹤握上她的衣袖,她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慕容漱玉身上的能量一直都极为平稳,仿佛能够延伸到世界的另一头。
可现在,卫鹤无论怎么看,都再看不到了。
慕容漱玉与她的能力都一同消失了。
相伴数十年,卫鹤从未见过慕容漱玉失态,她知道慕容芝对于慕容漱玉的影响之大。
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易莲早在林修逸出事的第一天后就登上了离去的飞机,躲得远远的。
虽然二十多年前与林循的事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那些外界压力——当时的易莲无法抗拒,可当她亲眼看到英年早逝的林修逸时心中还是不免感到别扭与自责。
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即使那个家本就已是支离破碎。
她促成了眼前的一切。
因为有儿子,她就更见不得这具与易洪宇极其相似的年轻尸体,所以她早早离去。
倘若留下来,仗着易洪宇是林循仅剩的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她绝对会分到不小的好处,可易莲还是离开了。
早年没法选择,现在她可比当年好太多了。
她会为自己安排一个不错的后路。
而中年丧子的林循出席林修逸的葬礼之时,则是难掩失魂落魄。
他扪心自问,当年不愿见到林修逸的原因是因为那是阿芝的孩子——光是见着就让林循呼吸滞涩感到活不下去,他为了避免自己轻生,也避免了与亲生孩子的更多接触。
在林修逸丧失意识之后,林循才开始去探寻林修逸的过往,那些被他销毁的记录也成了解血亲的阻碍。
就这样一边期盼着林修逸的好转,他边在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
年轻人,还是自己与慕容芝的孩子,林修逸一定会好起来的。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等来了林修逸的死讯。
林循意外于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脆弱,轻生的念头在早些年时不时浮现,现在遭逢大变反而沉寂下来。
他只觉得年轻时候消耗的劲儿全反弹了,自己老了,变得无比劳累。
偶尔睡着,林循会梦到一些离奇的景象。
一会儿是他开车载了一车人去道观避险,一会儿是他和别的人在自己家房子里游荡。
后来还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嘶吼,把不知是什么的屏障震得轰隆作响。
随后是林修逸,他低头对林循说了什么,林循使劲儿去听。
——却怎么也听不清、记不得。
直到睡醒,心头倍感压抑。
林循在很早之前就相信人是有魂魄的,否则在第一次见到慕容芝时,他几乎是神思一震当场想要落下泪来。
那汹涌感情若非前世灵魂的遗留之外无法解释。
他相信慕容芝对他也是熟悉的,二人之间的默契非常人可比。
可他与阿芝的血脉延续就这样断绝了。
……
城市一如既往的繁华,岛屿只剩下寥寥几人。
还有长眠于此的林修逸。
***
修真世界。
因为闫睿的战死事态变得更为棘手。
唯有死亡是可以预见的解脱。
尤溯源把玩着锋锐的刀刃想了七天,也没下得去手。
……
留下,闫睿的灵力余波消散,邪魔再生,只剩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