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林鸿瑜耳中全是干扰的胡话。
而被林鸿瑜拿剑指着的人一言不发,只是看了他一眼后极快地离开了。
快到视线甚至无法跟上他离开的轨迹,倘若不是门的声响传来,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
林鸿瑜的眼前忽然空无一人,这种感觉带给了他一丝熟悉。
长剑垂下,剑上的血顺滑落地。
“他怎么穿着我哥的衣裳?”
有人走上前来,却没有离他太近。
“他就是你哥——”
——怎么还在说这话。
“你又没见过我哥,我不可能认不出林修逸——那人、他分明就是昌庆生。”
几人对视一眼,林鸿瑜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担忧。
——担忧什么?
“你被带走之后,阵法消失了,我们出来时,满地都是邪修的尸体。”
这声音底气充沛有力,听着就很有特色,林鸿瑜依凭声音认出了此人——是益景同。
“当时你已经昏迷,是林道长背着你回来的。林道长说等你醒后送我们回去,叫我们都跟着——”
“其他人都跑了,那个来瑶洲游历却被困在石阵的道长是唯一留下的人,我们刚才送别。他说你被邪魔所骗,再醒之时可能会失去自我。”
“还有一件事——”
益景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其他人急忙补充。
“他还说其他人都跑了,那和我们一起来的人呢?你见到他们了吗?——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很担心他们七个。”
“他们被带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问话少年的眼神小心翼翼,为着打探同伴的下落,他慢慢靠近了手持利剑却头脑并不清楚的林鸿瑜。
少年拉着他的手,满含希冀。
【……他们是贪婪的客人,也是宴席的佳肴。】
手中长剑“当啷”一声落地。
——想到昌庆生说的话,林鸿瑜肠胃翻涌,抽手捂住口鼻止不住地干呕。
昌庆生话中的含义再直白不过。
那七人,都被邪修们杀害后吃掉了。
——从同伴之中被生生带离,随后成为他人腹中穿肠而过的残渣。
林鸿瑜觉得,这话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这些满面担忧的人说。
连他都经受不住,更何况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昔日玩伴。
空空如也的肠胃吐不出什么,只是在他身边的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忙蹲下身学着大人的样子拍着他的后背——
“我不问了、你什么也别想,快好起来吧——”
被汹涌的呕吐感折磨得眼前视线模糊,林鸿瑜抑制住难受,隔着朦胧的水雾他也能看出少年对他的担忧。
——失去玩伴的人,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视线里的一抹鲜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林鸿瑜伸手将滚落在地的感应灵石拿在手中,它显示林修逸就在附近。
闭气忍了好一会儿,林鸿瑜抬头,看向朝他递来水杯的益景同。
“——你们看到林修逸了吗?”
……
林修逸就站在单薄的木门后方。
被刺伤的手臂这会儿被简单包扎了起来。
——还是来迟了。
即便在察觉阵法消失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画卷标注的林鸿瑜所在之处,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的林鸿瑜,二人分离甚至还未超过一天,想来他独自遭遇了不少东西。
心下不由叹息,这会儿听到林鸿瑜问起自己,林修逸却也知道不能露面。
因为林鸿瑜将他当成了那个邪修。
唯一目睹了全程的修士说:等林鸿瑜醒来大概率会像其他人一样失去自我意识,无论曾经他是多么与人为善,等醒后一切都会改变。
最好是提前就将他关起来——猂洲对待邪修都是如此做派,更有甚者是一把火统统烧个干净。
林修逸自然不会那么对待林鸿瑜,他相信林鸿瑜是特例——他们的母亲本就不是寻常之人,林鸿瑜也不是意志薄弱的。
只是没想到林鸿瑜醒来后会毫无征兆地取剑刺向他。
——那剑甚至还是林修逸帮他收回储物空间的。
林修逸松开被血染红的帕子,重新换了一张上去,那伤口极深,应该是林鸿瑜奔着人命去的。
倘若不是林修逸速度反应都远超常人,换了别人恐怕已经死透。
——下手还挺利落。
林修逸想。
他的心中倒也没有责怪,林鸿瑜将他当作了作恶多端的邪修,他就顺着林鸿瑜的意思来。
只是行程大概是要有变动了——他们要先回去一趟,找林氏使用她的天赋力量。
在林鸿瑜能够认出他究竟是谁之前,林修逸并不准备解释。
——省得面容与声音的不符让林鸿瑜更加纠结。
还有这伤——林鸿瑜如果知道第一次下狠手却是对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定然会无比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