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穿鱼没觉得累。
不过……
他问了一声:“阳水鬼何在?”
蔺不知回:“凫城海底遗泽开启,他去搜罗些天材地宝……恩公寻他可有要事,若是紧急,待我手书一封着人捎过去?”
柳穿鱼摇头。
并不关心阳水鬼干嘛去了。
凫城远在周国海州,看样子阳水鬼一时半会儿不得回来。
真是,心大!
说的是书生,好歹是个大官儿,孤身一人在外瞎跑,不怕被人绑票?
柳穿鱼话锋一转:“同行吧。”
蔺不知淡笑:“有恩公作伴,蔺某归程也有个说话的人。”
剑帅点头。
本来就是出于好心,怕文弱书生半途遭遇水贼,也算顺路,多当一回好人。
沧北郡西北、东临郡西南,是连绵许多高山。
走水路绕好大一个圈子。
对轻功绝顶的柳穿鱼,高山密林不影响他赶路,乘船反而比双腿慢一些。
无妨。
他其实不赶时间。
报仇归报仇,没啥心切的想法,否则当天早死命追杀几人了。
书生说,等无问寺和尚忙完,他跟主人家告辞,再启程上船。
柳穿鱼这才知道,假忌言说的方丈“贵客”正是书生。
巧了。
柳穿鱼虽有些好奇,但也不会没眼色,打探书生跟和尚的关系。
蔺不知捻起一枚棋子……动作稍顿,问起恩公,可会下棋,可要来手谈一局?
人家公开“邀战”了,剑帅怎可能认怂?
前些日子跟少庄主下棋,快速积聚他庞大的自信。
不敢自诩“棋圣”,起码当个“棋帅”没问题!
柳穿鱼目光炯炯:“来战!”
蔺不知嘴角弯起浅浅弧度,捡起棋盘上的黑白子。
“……”
“……恩公?”
“恩公。”
柳穿鱼蓦地醒过神。
哎?
书生温声提醒:“该你了。”
柳穿鱼:“……”
幸好!
他有一门睁着眼睛睡觉的独门绝技!
没让书生发现,他居然打起瞌睡!
真是……
围棋果真催眠啊!
书生棋艺高超,他没法像对少庄主那般,秋风扫落叶杀得对方七零八落。
好在自己棋艺应该长进了许多,跟书生打得平分秋色。
就导致,一局棋持续近三个时辰了,还未分出胜负。
日头西斜。
练功打坐可几天纹丝不动的剑帅,只觉屁股下面如针在扎。
难熬,坐不住了。
剑客从不认输,硬着头皮,拿起一枚棋子……
该落在哪里?
他快头昏眼花啦!
最终是书生先丢开棋子,并非认输,道着歉:“时辰已近,蔺某该与老方丈辞别,恩公……不如到船上后再接着下?”
柳穿鱼应着“好”。
等真上了船,对方着人安排餐食酒水,没提继续下棋,剑帅装作也忘了这回事。
很快,柳穿鱼被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这回的船,远非积金湖的摆渡破船能比的。
足足三层高,光看外面,就觉美轮美奂,内部雕梁画栋,更见富丽堂皇。
这还不止。
船内仆从大几十。
童子俊秀,丫鬟貌美。
二楼突出的位置搭建个露天戏台。
琴师演奏,舞姬跳舞,歌伎唱着小曲儿。
……
坐在三楼享用美食,透过特别贵的一种白纱,视野不受干扰,听歌赏舞,还不怕有人从外头窥视。
嚯!
柳穿鱼盯着书生。
一身朴素青衣,头发用布巾扎起,连个象样的发冠也无。
装模作样挺像那么回事。
竟是个藏着许多油水的大贪官!
蔺不知被盯得疑惑:“恩公,可是蔺某招待不周?”
柳穿鱼夹起一块清蒸胭脂鳕鱼——比鬼兄做得的鱼汤滋味好到天上去了——默默摇头,遂大快朵颐。
这时,有人敲门,小心翼翼询问:“大兄,我能进来吗?”
蔺不知没急着应答,先跟恩公说明:“是舍弟,不知恩公介不介意……”
没等对方说完,剑帅摆手:“随意。”
弱不拉几、走路慢吞吞跟没吃饭似的少年(?)走了进来。
柳穿鱼陡地反应过来……
莫不正是有十三个丈夫的林纨绔?
“大兄,弟弟想请你过目,两位少侠正是前日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啊,对不起,原来大兄有客人。”
不但是个弱鸡,还眼瞎。
柳穿鱼回过味了:难怪楼船如此奢华,原来主人是林纨绔!
林纨绔目光惊艳:“斯人如金玉,美异知高行!”
柳穿:?
啥意思?
蔺不知冷冷淡淡地出声:“这位是剑帅。”
“啊!”
林纨绔羞红的脸蛋瞬间发白,惊慌失措:“我真不是采花大盗,剑帅、剑帅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