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仓促,看着却很惹人心疼。
第84章 于停电的黑暗中
“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裴彻一眨不眨地看着出现在病床之前的闵琢舟,慌张之下,他藏在背后的手压到了伤口,整个脊背痛得发麻,脸上毫无血色。
闵琢舟沉眸注视着裴彻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搭在手臂上的手指无声敲了敲。
他在视而不见和直截了当之间徘徊片刻,最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没再深究。
裴彻松了一口气,浓长的眼睫低垂盖住眼梢,将那种做坏事后被发现的狼狈尽数掩藏在瞳底,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他颇为自嘲地问自己。
闵琢舟向来是那种给别人留够体面的性子,他越是表现得心照不宣,越是装得若无其事,便也越是疏离,越是划清界限。
裴彻心中那几分隐在尴尬狼狈与生理性疼痛之后的、见到闵琢舟而自发产生的欢喜忽然散了干净。
沉默片刻,他忽然一言不发地将藏在背后的衣服拿了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明面之上。
这并不是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认错表现,反而更像是裴彻自暴自弃地将自己剖白开来,将所有的感情都摊开摆好,等待眼前之人的审视。
闵琢舟看着裴彻做完一套动作,视线在那件衬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后他面色如初地走到病床侧边,抽过一把椅子在裴彻身边坐下,问:
“刚刚不是生怕我看见吗,现在怎么不藏了?”
裴彻喉咙上下滑动一下,轻声说:“在你面前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的。”
闵琢舟闻声侧头,秀美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语气寻常地反问:“你在我面前没什么好藏?”
躺在病床上的人倏然一愣,惊觉自己踩中雷区——他没什么好藏,却又隐瞒了太多。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对闵琢舟说出这句话的人。
裴彻浓长眼睫微微颤动,轻搭在那件旧衣上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紧,苍白的脸庞上一瞬间出现了浓重的自厌情绪。
好在闵琢舟尚且顾忌着他的伤情,外加没闲心和一个病号置气,便没将事情铺开,点到即止,主动将话题引到别的方向:“我来是……”
闵琢舟一边开口,一边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手指刚刚触碰到硬盘冰凉的棱角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
他微微一怔,抽回手臂,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原本灯火通明的住院部浑然一黑,所有窗户格子里映出的灯光同时熄灭,偌大一个医院在刹那之间融于夜色,竟然停电了。
病房外,原本宁静有序的走廊忽然变得嘈杂,巡视的医护人员、不明所以的病人家属、紧急出动的保安与后勤在外面相聚,隔着一道门板的声音嘈嘈嚷嚷,充斥着众人不知所措的窃窃私语。
医院这种承载着病人生命、财产安全的大型专业机构,极少发生断电事故,这种毫无征兆的停电必然是遇到了突发情况。
裴彻短暂地反应了一瞬间,神情全然冷了下去——
白天季苏白走后,云揭又来过一趟,说今晚有案子需要调度部分警员,医院里负责安保的便衣警察会相应减少。
而有些人似乎坐不住了。
黑暗之中,裴彻面容冷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闵琢舟的手,不由自主地拉他凑近。
后者手指轻颤一下,指尖细微的暖意通过皮肤熨烫着裴彻的神经,握着他的手指猛然一紧。
似是觉察到病人的不安与警惕,闵琢舟将手指十分克制地搭在裴彻的手背上,以一种平抚语气问他怎么了。
裴彻未答,反而循着着一点微弱的回应,忽然将闵琢舟的手全然拢在自己掌心,十指紧紧交扣,与黑暗中相握交缠。
他就像是沙漠中风尘仆仆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水,渴望到达了极致,便成了一番偏执的掠夺。
闵琢舟微皱起眉,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姿势不合适。
腕骨挣动,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外面情况未明,裴彻勾紧对方的手指不放,生怕一个没抓住闵琢舟就跑了。
“够了,放开我。”
闵琢舟对他有限的耐心消耗殆尽,眼底浮起一层倦色,声音骤然冷淡下去。
裴彻动作一顿,犹豫片刻,最终仍听话地松开他的手。
眼瞳中藏着强留不得的不安,他充满妥协意味地商量:“我不碰你了,别走行吗?”
闵琢舟本来也没有走的打算,坐回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语不发。
他视线落在裴彻身上,看他因为这唐突的黑暗而瞬间进入的戒备状态,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对这种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