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踢腿将男孩甩到一边,给远处探头探脑的老板招了招手,老板便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来,点头哈腰:
“我这就给您抬回去,是我们没看好,绝对没第二次。”
他赔着笑,额头都吓出了冷汗。刚才的动静他听得清楚,江从道手里拿的可是个实打实的真家伙。
“年纪这么小就开始偷东西?”
江从道握着还热乎的枪管,用枪托抬起男孩的下巴,冷漠的神情中又带着一丝悲悯。
他五六岁的时候见过父亲偷东西,偷了楼下小卖铺里的三瓶水,那个时候父亲还跟他说这么做不对
,长大了不要学。
五岁的江从道不理解,不对的为什么要做?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不做就会死,在死亡面前,对错廉耻都是其次。
或许是江从道异样的神色让一旁的男人动了心思,他低着头,以十分卑微的姿态抓住了江从道的裤脚。
“这孩子可怜啊......时间都被爹妈拿去还债了......好人,让他跟着你吧......”
[从道,你给妈妈二十年的时间好不好?妈妈替你保管着。]
[妈妈以后还会还给你的。]
初生的孩童拥有五十年的时间,算上日常损耗,约莫到了二十五岁就会清零,想要延续寿命就必须赚取时间。而在沙海镇,多得是找不到出路,年纪轻轻就惨死街头的人。
江从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把枪塞回腰间,翻开男人的手看了看。
怪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抢东西呢,这人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他的那个孙子也没比他好多少,两个小时多十分钟。
江从道皱了皱眉,转身欲走,刚迈出去一步又回过头来,摘掉手套抓住了男孩的手背。
“这一个月的时间够你到别的镇上去谋个活计,以后别再偷东西。”
他说着收回手,在一旁看着的男人却猝然扑上前,转眼的功夫,便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江从道。
“好人,让他跟着你,求你了,让他跟着你......”
谋个出路说来容易,可路途上的凶险,人心的丑恶,要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自己来应付谈何容易。江从道有车,有枪,如果他的孙儿能随江从道一起,那往后的路会好走不少。
这里看不见未来,想活命就得到沙海之外的地方去。
而直觉告诉他,江从道会带他的孙儿走出这片荒芜之地。
江从道最讨厌麻烦事,后退躲掉男人伸来的手:
“我他妈就是多管闲事。”
他快步离开,身后的男人推了男孩一把,随后时间清零,倒在了路边。
身后多了个尾巴,跟着他回到旅店,又被他“哐”的一声堵在了门外。
“赶紧滚蛋!”
他隔着一道门吼道,随后咔哒几下上了锁。抱着狗看热闹的肖闻不嫌事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这想走走不掉,你还叫人讹上了,要不让他替我锁这得了。”
“闭嘴。”
江从道正被扰得头大,透过门上的猫眼一瞧那尾巴还没走,哐哐哐哐地猛拍了几下门,像是要把人吓走。
看来是真不太喜欢。
但没关系,肖闻想,只要是江从道不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
“我们现在就走。”
江从道看见那人蹲在门口就心烦,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实际除了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别的行李。楼下的老板帮他装上了轮胎,害怕重蹈覆辙直接搬个凳子坐在了车旁边。
他解开肖闻的手铐,把人往肩上一扛,小文就在后边跟着,两人一狗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猛然打开的木板将男孩撞到在地,江从道看了没看一眼,脚底下像踩了风火轮,转眼就到了门口。
“好人......好人就让我跟着吧......”
“滚开!”
他用手肘将扑上来的男孩顶到一边,拉开车门,给老板使了个眼色,要他过来帮忙。
“您行行好......带着我吧......”
他说着,拦腰被老板拉到一边,豆大的眼泪滴了下来,江从道把肖闻塞进车里,后者却伸手挡住了车门。
肖闻:“让他跟着。”
江从道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向肖闻的眼睛,关车门的手还在用力,沉默着表示反驳。
肖闻的手劲不如他大,车门一点点关闭,就快要将他的手指夹进门缝里。江从道这才松开一点,无奈问道:
“理由。”
肖闻:“我刚好行动不方便,这个留给我使唤。”
江从道眼神一动,有些嫌弃地看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男孩,揪着他的领子拉到跟前。
肖闻挑眉看着,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有趣,尤其江从道的表情很是精彩,讨厌都写在脸上,但细品吧,还带着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