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班主见她是真的放下了往事,心里的火气也消了,热火朝天地撸起袖子折腾搬家,不到晌午,东西就都收拾完,白梦真坐上马车,翻开一页新写的戏本正要看,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一下,手里的书就摔到了地上。
她听见蒋班主在外面喊,“到地方了,都下来吧!”
白梦真愣了愣,怎么才上马车就到地方了?
不等她古怪,蒋班主已经掀开帘子拉着她下车。
眼前果然是朝歌城门,白梦真心里的怪异散去,跟着大家走进城门,待守城兵搜查过马车后,他们才有坐上马车继续走。
城东除了清净的民居、热闹的市集外,还盖了一处瓦舍,里头很大,专供百姓玩乐,兴盛班因为很受百姓喜爱,在瓦舍内有一间很大的园子。租金虽然不菲,但他们收到的打赏和票钱也多。
兴盛班一回来,就有百姓围上来,说要请他们戏班子排一出新戏,叫《城主痛打弱鸡问星门》。
兴盛班自然满口答应,立刻就叫了班子里的书生去写。
白梦真就继续去看她的戏本了,只是刚刚翻开一页,还没来得及看,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柔声慢语唤她,“真真,是我,我回来了。”
白梦真一看见他那张脸,就恍惚了一下,随即怒上心头起,“郑九郎!你还敢来!”
郑九郎一步步走近,“真真,我有事要求你。”
一对上他的眼睛,白梦真就神思恍惚,她一下忘了这人曾对她的打压伤害,心里竟不由自主泛起甜蜜来,“你说。”
郑九郎道:“去城主府的路怎么走?你带我过去可好?”
白梦真浑浑噩噩地点头说好。她一站起身,桌上的戏本就被袖摆扫落地面,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见那戏本上的字竟是翻转的。
这字怎么是反的?
白梦真忽而一阵心悸,她蓦地睁眼,这才发现自己仍在马车内,蒋班主大嗓门还在吆喝,让班底快点,要不然天黑前赶不到驿站。
“原来是梦么?”
白梦真却已经记不清刚刚梦见什么了。她正要继续看戏本,忽然又是一阵困意上头,不由自主又睡过去。
等她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朝歌的戏台上,唱的是一出《神女下凡》的旧戏。
这出戏,讲的是人间帝王与天上神女相恋的故事。
白梦真恍惚记得,自己已经唱过这出戏了,还是在大年夜的时候,当时朝歌一片热闹,好几位城主身边的红人也来看戏了。他们就在台下第一排坐着,都是谁来着?
白梦真正要往台下看去,手中忽然一沉,她低头一看,一册戏本不知何时握在她手中,戏本随风翻开,白纸黑字,都是反的。
白梦真又一次惊醒。
***
东辰洲,问星门。
郑九郎脸色难看地翻身坐起,他没想到,两年前那么愚蠢的一个女人,两年后竟然这么难哄。
“不对,不对……”郑九郎在洞府内焦躁踱步,“一个普通人怎么能连续抵挡我两次?”
郑九郎蓦地想起梦中情景。
第二个梦时,白梦真站在戏台上,戏台下空空荡荡都是看不清面貌的影子,当时只要白梦真往下面一看,只要她梦到台下人的形貌,他就能借着白梦真的梦进入那几人的梦,可在最后关头,白梦真手里又忽然出现一册戏本惊醒了她。
“难道那是她的命器?”郑九郎思索时,他肩头有一只圆滚滚的粉色小东西缓缓显形,这小东西浑身绒毛,无眼无耳无口,却又一根长长的鼻子垂下来,正他的命器。
他对外称他的命器无法在外显形,不过是骗他们的。
很快,他想到思路,继续入梦。
***
东极洲,朝歌
蔡婆婆晌午时小睡了片刻,醒来的时候对孙女道:“兴盛班答应排新戏了,就那个《城主痛打问星门》那个,不知几天能写出来,咱们今晚先看他们别的戏。”
孙女一边写作业一边回道:“奶奶您做梦了吧,兴盛班搬家还没回呢!”
蔡婆婆愣了愣,竟是做梦么?那这梦还怪真的。
而此时身处奉城的白梦真又一次做了梦,她梦见衙门里的一位吏员上门,说城主宴客,请她去唱一段,只是衙门事务繁忙,请她自己去城主府。
“城主!”白梦真被这巨大的荣幸冲昏了头脑,也忘了追究里头的异样,她甚至没看清这吏员长着一张郑九郎的脸,当下欣喜地往城主府而去。
郑九郎就这么一路跟着她抵达了城主府。那竟是一座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小宅。
堂堂金丹真人,住这么小的地方?
郑九郎跟着白梦真走进小宅,然而进了门,眼前的场景却是兴盛班里头的样子,连城主都是个纸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