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在外面叫人了,焦与应了一声就搬着棺材板出去了,剩下几个扬着脖等着,听说棺材板定了,又赶紧按照焦与带回来的尺寸锯木头。
棺材铺里所有人都在忙碌“正事”,只有带着一堆心眼来到乐安的顾念成陷入到深深的沉思里。
他们是不是想骗我?
也不怪他疑心,姜梨之前就“假疯”过一次,在门内还引起过不小的骚动,有沉不住气的想趁她“病”要她命,被她顺势清了不少人。
“门主疯了,我们都在等她醒。”
当初五傻就这么对他说过,好在那时他没轻举妄动,而是将消息传给了更多人。
而这一消息又骗过了多少人?多少心怀不轨的人拿着刀冲进去,喂饱了她的鬼刃剑。
如今这次是否是故技重施,亦或是故意引他怀疑,遮盖真相。
顾念成不知道,上次的姜梨也是真疯,只不过那些人来得不巧,刚好赶上姜梨“睁眼”。
“老顾,过来搭把手。”其忍叫他。
“啊?哦。”
顾念成蹲在后院跟五傻做了大半天棺材,姜梨才腾出空见他,张进卿已经回去了,说是要给家里报平安,姜染没留他,数着雇主的定金锁到荷包里,从月亮门里探出半个头。
她那双眼睛天然有种绝情绝义的凉薄,尤其挑着眼皮看人时,更是谁也不在眼里。
“聊聊?”
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很姜梨。顾念成硬着头皮点头,随五傻一同进了正堂。
天色渐晚,已经有寒凉的北风从大敞的门页里吹了进来,顾念成后背发凉,抖索了一下,姜梨已在圈椅里开了口,“说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说的人不见得心里有数,听的人可彻底心虚起来。
他张嘴,不知该以“属下”,还是“老夫”开头。
她到底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来之前也确定这里是五傻子一个疯子,为什么到这儿反倒闹不清了,甚至怀疑自己干不过他们呢?
姜染没给他太多犯愁的时间,继续道,“年前订货年后拿,价钱可不能按年后走。你年纪虽大,咱们也得在商言商,少于五两银子,这生意就免谈。”
生意,五两银子。这些话又把顾念成“活着”捞出来了,她真认为他是买货的?真不认识他?
焦与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嘴型尽量保持不动,咬着声儿提醒。
“她现在财迷,你就说你按年前的价买。”
什么叫现在财迷,她之前在嚣奇门里也贪得要命啊!要不然门里能有那么多人恨她吗?一桩生意不管谁接她都抽七成,他要不是在她这儿劳心劳力还赚不上钱,也不能造反。
顾念成说:“五两没问题,一百只木雕就是五十两,年前翻两倍就是一百两您看成吗?”
顾念成也是让姜染唬住了,姜染的意思是一百只木雕五两银子,他脑子浑噩,明明知道行价却瞎了嘴。
“上座!”
这是哪儿来的冤大头,姜染激动地让出主位,吓得顾念成脸都白了,她不死,她的位置谁敢坐?顾念成怕她是在试探他,说什么也不肯坐,姜染一看人家腼腆,也没再谦让,坐回去道,“这次我给你用好木头,张进卿他爹的黄梨木还剩些边角料,我单独做一个白送给你。”
顾念成惊诧道,“张进卿他爹不是死了吗?”
“不死哪儿来的边角料。不过不多,他那棺材本来就是现成的,张家要做弓形棺才砍去一些。”
她是不是在点我?她用棺材板给我做木雕,是不是要“送”走我?
顾念成又陷入到某种怀疑里。
第38章 太欺负人了
“看你的面相,应是有六十了吧?有孙女了吗?没带过来玩玩?”姜染压腿似的将两只腿打直,动着脚趾跟他唠家常。
“我才四十九。”顾念成的错愕与当年如出一辙,他在岁数上一直都很较真,一直认为自己即便老了,也有着一副风流倜傥的底子。
“我才四十来岁。”话语重叠,这话有人对她说过。
姜染弹指敲了敲扶手,“女儿总有吧,我听张进卿说,最早买木雕的是个小姑娘,那是你闺女吗?”
顾念成严阵以待,没料到她会去盘问张进卿,谨慎道,“那是我一个远房侄女,叫六一,之前焦与他们都见过的。”
顾念成确实有个侄女叫六一,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为柳玄灵打掩护的。柳玄灵身份特殊,若是让姜梨知道他与她是师徒关系,第一个被拍碎天灵盖的就是他顾念成。
姜染也没问焦与是不是见过,因为她主要目的是,“六加一就是七,你这侄女名字起得不错,定金就给七十两吧,年后拿到货再付剩下那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