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扔掉了鬼刃剑,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第一时间冲进门内,可她喊的是薛闲记!
她带了医者来,一直让他混在人群之中,这人医术了得,甚至在阿南等人之上。她看着他抱着药箱冲过来,露出与当初付锦衾看老冯一样的神情。
她嫌他慢,怕他迟,她不知道付锦衾伤得怎么样,只知道那把长剑穿进了他的肩胛骨。
付锦衾看到薛闲记反而了然了,原来她早知道机关骨闭合会有多大威力,不退反进,是为了逼他救她。她知道就算他出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她拿自己做饵,换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他问姜梨,“你带药仙而来,是怕我死还是怕你自己会死。”
姜梨抬起胳膊狠擦了一把脸上的薄汗,怕自己会死,更怕他出事。
但是她没说出口。既然打定主意做一个虚情假意故作姿态的人,何必再去修饰自己。便如现在,她骗他救她,使他重伤在身,还“惺惺作态”的为他治伤。
她反覆用薛闲记拿出来的棉团为他止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擦伤口的手很稳,那张常年苍白的脸色是她最好的伪装。
只有薛闲记知道她慌了,他在她不记得第几次拿药棉时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治还是我治?!”
姜梨这才如梦初醒,让出位置给薛闲记。
薛闲记这才有机会查看伤口,他说这一剑嵌在骨缝里,得拔出来。
这话自然是对姜梨说的,他在提醒她,一会儿拔剑的时候你手得稳。
姜梨不用他交代也知道分寸,她让付锦衾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管他愿不愿意,这种活她都不会假他人之手。
抓住刀身时,姜梨非常不信任地看了薛闲记一眼。
“你确定你行?”在姜梨心中,薛闲记永远是个‘蒙古大夫’,她看不出他医术多精悍,也可能是太熟了,每次都觉得自己被他胡乱糊弄一通就好了。
薛闲记险些气死,“你被陆祁阳伤的只剩半口气时,都是我把你救回来的,现在区区一个外伤居然质疑我?”他是药仙薛闲记,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
姜梨没说话,手起刀出,薛闲记迅速起指,封住付锦衾周身几处大穴。他干活利索,从止血到观察伤势再到对症下药,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
姜梨全程瞪着他。
“完了?”这才多一会儿就‘收摊子’了。
“完了。”薛闲记一脸莫名。
这种医者怎么说呢,付锦衾身上的伤肯定是不轻,但是他们这类以神医药仙成名的人,对于一切离死还差几步的伤病,统一视为——无妨。
这就像一个顶级御厨,平时做的都是剃蟹细酥卷,鸡茸灌豆芽,你把他叫出来做一盘东坡肉,虽然这东西在民间也是大菜,但是在他们手里就是小题大做。
薛闲记拿着沾有止血粉的药勺点了点姜梨。
“你腿上和身上的伤管不管?”
姜梨缓了口气,示意折玉听风上前伺候,对自己的现状反而不关心。
她一瘸一拐地直起身,望进那扇敞开的大门里。
那样东西是她报仇的唯一希望,她无法分出两个自己,一个用来爱他,一个用来夺鼎。若一切重头来过,她宁愿两人素不相识,如果那样,她在面对这扇敞开的大门时,还能换来一份兴奋和喜悦。
平灵她们在她的示意下走进去,须臾折返,神色颇有几分怪异。
姜梨看了看她们,“怎么?”
“有点大。”平灵说。
“什么有点大?”姜梨一时转不过来。
“鼎太大了,搬不动。”
不可能!
姜梨亲自去了一趟,确实很大,足像一口炼丹炉!焦与在边上独出心裁的发出感慨,“这个要坐进去用吧?跟太上老君当年炼孙悟空一样。出来就是火眼金睛。”
是你娘的金睛!姜梨气得眼珠子疼,腿脚不灵便就瘸着腿走,若没一口气撑着,几乎要厥过去。
她问到付锦衾面前,“你耍我?!”
纵使没见过真正的驽鼎,她也知道那东西不会是一口“巨盆”。她废了这么多力气,用了这么些时日,是来这里跟他过家家的?
付锦衾看向双目赤红的姜梨,“不然我该拱手相送?琼驽鼎是天机阁镇阁之宝,是数代先辈以命相换,传承六代之物。我可以做不肖子孙,理由是什么?为你,还是为谁,我又为何为你。”
姜梨定在原地。
是啊。他们双方各有立场,她背的是她雾渺宗的人命,凭什么让他为她的灭宗之仇买账。他们非亲非故,他的布置和计划没有任何一个是错误的。
而她之所以愤怒,完全是因为收不回自己的心。她做不出最准确的判断,对他发火,是潜意识里仍然将他视为自己的爱人。她像个在爱人手里讨不到想要东西的小女孩儿,胡乱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