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人身形,分明是少年身板,丹凤眼倏而一抬,却是一副阴翳邪气模样。
“我的人你也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玉陀螺稍迟一步站稳,知道面前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江北分坛之主,嚣奇门二长老——严辞唳。
嚣奇门刺客已至,玉陀螺见势不妙,反而不肯再交手。他那一手大无相手就连她师父大却灵来了都有一番较量,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没想到严二长老这么快就到了,也怪我们动作太慢,原想捡个便宜,摘了江北的匾额讨师父欢心,既然您回来了,便下次再摘吧!”
原本江北一遭就是声东击西,摘匾拆坛只是临时起意,得手便是锦上添花,不能得手,也得换个全身而退。
玉陀螺不肯跟严辞唳硬拚,垫步拧身,眨眼之间便已带人退回水榭对岸。
她说,“您身边这位童养媳倒是有些本事,若非是她坐镇,恐怕江北的牌匾便保不住了。替我好好犒劳犒劳她。”
严辞唳带人要追,被流素眼疾手快地拦了一步,山月派放出了袖箭,严辞唳劈手斩断时,玉陀螺已运起轻功飞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我用她教我犒劳你?她算个什么东西,交手不过三招就跑了,老子应该把她脖子拧断!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接不住那几根袖箭?她要换匾你那么死守着做什么,让她进去换了又能如何?我要是赶不到你怎么办,活着让她踢死?!”
这人就是这路脾气,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气急败坏的吼出来。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跑死了两匹快马,就是担心流素出事。可这人带着一身伤站在他面前,又碍极了他的眼,背着手在她面前踱步,他说你站那么高干什么?“不知道我比你矮?”
严辞唳追出去的时候下了一级台阶,流素站高了一层,个头就似猛了一头。
“我不在乎。”流素看着严辞唳说。
“什么不在乎?”严辞唳没听明白。
“我说我不在乎你比我矮。”流素直视着他道,“也不在乎你长不成大人,是你自己在乎这些,便以为人人都会在意。”
她根本没在意过他的身高,更没畏惧过人言,反倒是他极其在意这些,在意到退了婚,失了约,连她站在他面前他都不高兴的地步。
“我在意?我有什么好在意的。”严辞唳最恨被人拆穿,尤其这人还是最了解他的叶流素!他开始口不择言,“我一辈子青春年少,一辈子都是风华正茂,你呢?你早晚要老,现在就老了,半老徐娘,明年就该三十了,你——流素,你给我松开!”
说到一半他就知道他完了,男人不能说少,女人不能说老。流素对人没脾气,对自己也没脾气,但严辞唳在她这儿是个意外,十件事里有九件能忍,剩下一件是她的底线。
“老?”流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是个没练过邪功的正常人,是个年复一年都在生长的人,她会完完整整的经历人生所有变化,会从稚幼小童长成龙钟老妪,可她的正常在他眼里似乎变成了不正常。
“你别忘了自己什么年纪了,若是跟我一样生长,早不知老成什么样子了。”
他本来就比她大,她被抱去他们家的时候,他都能给她喂饭了!
“三,三十七算老吗?”严辞唳梗着脖子跟她嚷嚷,“再说我也没说你长得老,就是。”
就是要面子。她那样拆穿他,他总得想个法子以牙还牙。
其实在严辞唳眼里,任何时期的流素都有独道的魅力,三十也好,四十也罢,甚至五十六十,都是愈加浓郁的存在。
像花,每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芬芳。
可是他嘴硬的不肯说,非要为面子争个高低。他想赢,想说“上句”,想为自己的自卑找到一个坚硬的外壳,一块好下的台阶。
而这个外壳和台阶,流素今天都没给他。
湖面炸开一道水花,碎出一片水雾。
严辞唳被叶流素拎着后衣领子扔到软心湖里去了。
湖水寒凉,即便进了孟夏也冷脆如冰。
严二长老跌了个透心凉,里子面子全丢光了,湖岸边上围了一堆想捞不敢捞他的刺客,所有人都见证了他被扔进湖里的这一刻。
实际瘦小一只女人手,真挣不开吗?
他对她狠不下心,因她的痴心,也因自己的妄念。
“叶流素!你今天晚上罚禁闭,三天不准出门!都看着我干什么,给她叫大夫!熬最苦的药,不准给她吃肉,半个月内不许见荤!”
湖面上浮起一颗脑袋,关心被他蹩脚的藏在咆哮里,流素一步未停,离开水榭,最恨的就是他那张又臭又硬的嘴!
第100章 姜某人的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