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眼,少年面,五官生嫩清秀,很有一副好模样,但他嘴不好,张嘴就是一句“谁他娘的让你画画像的,你知不知道那画是用来刺杀姜梨的!”
杜欢说,“属下不知道,只是有人花钱买画,给得多,属下就卖了。”
“放屁!你当老子的脑子是不会开缝的石头?姜梨的画像,江湖上早有报价,你早不画晚不画,非在她失踪的时候画,怎么就赶上这个巧时候了?”
杜欢说,“属下也不知道,就是那人刚好那时找了我,又赶巧属下手里头欠了几笔赌债。”
严辞唳简直像听了天大的笑话,“欠赌债?欠谁把谁杀了不就完了吗?还用还?”
这世上除了姜门主,怕是就只有严二长老能把不讲理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前者是跋扈霸道,后者是天生不讲理。
杜欢其实也不想讲理,“但属下欠的是赌窟七皇的钱。”
严辞唳这回不说话了,咽着气瞪杜欢。
赌窟七皇是江湖另一邪派人物,以烂赌爱赌著称,这人单蹦一个,背后没有门派,但武功高强,最喜欢的就是与人对赌。有时候是在赌场,有时候是随便拉一个人玩儿几场,输了不认账,赢了追着还。嚣奇门虽然不惧这人,不到必要时刻,也不会出动几十号人跟他打。就算把人杀了,自身也有折损,费时费力。
“老子说没说过不让你们碰这些东西。”
烂赌、嫖妓这两样嗜好是严辞唳最不耻的,虽不介意烧光几个赌坊,但他嫌丢人,此事莫说杜欢不敢跟他报,就算报了他也未见得管他。
“是他拉着属下玩儿的,属下见他赌技一般,就小试了两把。他的功夫您是知道的,属下不肯给,他就要断属下一只手,属下要是没了手,还拿什么吃饭。”
“他就应该直接弄死你,留着手也是祸害!那买画的雇主呢?雇主是谁!”
杜欢说,“属下不知道。”
严辞唳气得把骷髅都扔地上了,“不知道?再敢不说实话,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杜欢摇着头说真不知道,刚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就觉得脖子处一阵紧缩。严辞唳曲手为弓,用出了大无相指,隔空扣住了杜欢的脖子。
杜欢直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严辞唳手腕上翻,杜欢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上,仿佛被一个身量倾长的男子,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杜欢被严辞唳掐得双眼上翻,青筋暴起,连声求饶,“长老饶命,我说,我说。”
严辞唳袍袖一摆,杜欢便朝左侧墙身撞去,额角流下一条血注,脖子上的牵制好歹是松了。
他神情恍惚地大口喘气,发现牢房外严辞唳又把骷髅头捡起来了,仿佛这会儿才想起心疼,使劲用袖子擦擦,上下左右端详,生怕刚才砸坏了。
“你就不是什么硬骨头!跟我这儿装宁死不屈,要再不说就把你脑袋割下来放那屋去!”
他指着“那屋”,谁不知道那是放殉葬品的地儿,杜欢连连摆手,说长老,“雇主是山月派柳玄灵,出价五十万两,买姜梨和五傻的画像。”
“那字条呢?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杜欢说不全是,“当时她让属下写了十几张‘去乐安’的字条,后来好像人手不够,又调了一批人进去。山月派的人让属下再写几张,但属下心里发虚,就没给写。若是有多出来的,肯定就是他们自己仿的。”
难怪那字迹像他又不像他的。
严辞唳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杜欢摇头,说不是,“属下是天下令的人。”
什么?
严辞唳本来歇了口气,听了这话以后又带着一脸问号看过去了。
“就你还天下令的人,你可真是投了个好胎啊!哪个令,令主还是侍主?”
杜欢说,“侍主,属下是侍主白不恶的人。”
“什么时候是的?”杜欢是个不值钱的货色,严辞唳用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颗顺风草,所以日常只让他在江北风停山呆着。那山不算高,但是没有上下山的路。杜欢功夫不行,被人拎上去就下不来,素日就在那里独自一人作画。
严辞唳从不多与他说门中之事,心情好了才会让他下来接接地气,没想到这么严防死守,还是让这顺风草长歪了。
不过他歪得严辞唳并不担心,知道的太少,顶多当当人的狗腿。杜欢连江北分坛真正的地址都不知道。
杜欢咽了咽口水,说被抓回来之前,“属下卖了画像就觉心虚,赶巧那日您放了属下下山,属下就悄悄的跑了。属下跑了一个多月,刚好在鹿鸣山遇到了白不恶,白不恶策反了属下,此时正在集结北部五派之力打算诛杀姜梨。属下已经为山月派的人提供了画像,自知姜梨若是不死必然不会有活路,便想跟天下令的人混一混,没想到他又把属下放回来了,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