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眼中含笑:“对,明日便可去柴家私塾读书。”
乔文江一脸难以置信:“你入了柴家私塾?”
这可是清水镇最好的私塾,乔钰怎么可能?
乔钰一定在撒谎!
“乔钰啊。”乔文江语重心长道,“老夫曾经教导你们做人要诚实,没有通过柴先生的考校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跟我们扯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填补......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尚处于震惊之中的村民回神,表情逐渐微妙,显然听信了乔文江的“劝诫”。
乔钰哂笑,正欲再说,斜旁插.入一道粗噶男声:“钰哥儿都说他明天就去镇上私塾读书了,乔老三你非说人家撒谎,不就是不愿意把自个儿的名字倒着写?”
大家愣了下,想起半月前乔文江说的话——
“若乔钰能进镇上的私塾,母猪都能上树,老夫的名字也倒着写!”
乔文江老脸涨红,梗着脖子道:“老夫不过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啧,一把年纪还这么玩不起。”乔大山撇嘴,“说话像放屁,哪里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乔文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开了染坊还精彩。
乔钰差点笑出声。
凡家中有孩子在村塾的,都对乔文江客客气气,唯独乔大山。
乔大山早年丧妻,因家境贫寒没有再娶,至今膝下无儿无女。
乔大山看不惯乔文江装模作样,不屑捧他的臭脚,还十分热衷于跟他唱反调,每次总能把乔文江气个半死,却又只能端着文人架子无能狂怒。
乔文江冷哼:“通过考核又如何,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就乔钰这等朽木,还能指望他考取功名不成?”
“你若能考取功名,就让老夫喊你一声三叔!”
乔文江横了乔钰一眼,装模作样一拂袖,调头就走。
因慌不择路,没注意脚下,左脚绊右脚,于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狗啃泥。
“噗——”
乔大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村民们想笑又不敢笑,嘴角疯狂抽搐,忍得五官都扭曲了。
乔钰见状上前,作势要搀扶:“三叔慢些,当心摔伤了。”
语调关切,眼里却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别碰老夫!”
乔文江一把推开,扶着散乱的发髻爬起来,跑得更快,仿佛身后有狗追。
第10章 010
“钰哥儿,你明天真的要去镇上私塾读书了?”
“千真万确。”乔钰咳嗽几声,苍白面孔泛起不健康红晕,取出笔墨,“这是柴先生给我的奖励,笔墨一套。”
“嚯!”
“这一套肯定值不少钱,看来钰哥儿没骗咱们。”
“都说钰哥儿不聪明,可他要真是个笨的,还能去镇上的私塾读书?”
“老婆子冷眼瞧着,钰哥儿说话不紧不慢的,分明是个机灵孩子。”
“也不知是哪个缺心肝的乱说,当心生儿子没......”
乔文德眼神微闪,蹑手蹑脚后退,打算悄无声息离开。
可乔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今日天朗气清,乔钰心情好,决定狠狠宰他一顿。
“爹。”
乔文德虎躯一震,想装作没听见,被乔大山一把薅住:“乔老大,你家钰哥儿叫你呢。”
乔文德:“啊......说话声太吵,我没听见。”
乔大山笑个不停,拿手去抠乔文德的耳朵:“还没到七老八十呢,耳朵就先不行了。”
乔文德:“......”
乔钰又喊:“爹。”
其实乔文德完全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奈何他和兄弟乔文江一样,都是极好面子的主儿,只能硬着头皮转回身。
即便确认了乔钰不是从阎罗殿爬回来复仇的厉鬼,乔文德还是既心虚又害怕。
怕到只敢背地里诅咒谩骂,面对面时立刻就怂了。
尤其不敢看乔钰那双眼,黑黢黢透不进一点光,阴森诡谲,比传说中索命的恶鬼还要可怕,稍有不慎就会被吞进去,连骨头都不剩。
乔文德歪着头,眼珠乱转,就是不与乔钰对视,壮着胆子问:“钰、钰哥儿,你喊我作甚?”
乔钰摊开疤痕交错的手心,轻声细语道:“爹,柴先生说明日要交束脩,我身上只剩三五个铜板,若交不上束脩,怕是要被逐出私塾。”
你没钱,你老子我就有钱了?
乔文德不乐意养别人家的孩子,张嘴就来:“没钱读什么书?没钱就回来种地,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乔钰一怔,低落垂眸。
村民们不忍心,向乔文德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文德啊,就算你们早已分家,你跟你媳妇偏心眼,去镇上读书到底是件喜事,钰哥儿可是村里头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