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平静,平静到好像在短短一瞬间,接受了这无情的命运带给他的一切苦难。
栾易山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
傅及拦下他:“不行。”
田慕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恍惚,而后,他轻轻笑了下:“为什么不行?死也是一种解脱。”
傅及哑然,只听栾易山说道:“可是,我还答应了另一个人,今夜便要助他完成长生不老之术。”
田慕微微瞪大了眼睛:“长生,不老?”
“是啊。”栾易山言语间似乎有些可惜,“所以,他们的性命我必定要取。若你们执意挡我的道,那只能一并诛杀。”
言罢,漫天的金箔又变得狂躁,如金蛇狂舞,凶狠非常。傅及与孙夷则渐渐落于下风,田慕急了:“冤有头债有主,别再打了。”
“哼。”栾易山握拳,金箔破开傅及二人的剑气,直取黎夫人性命,可怜对方尚在昏迷,就入了地狱。
“娘!”黎阙撕心裂肺地大喊,不断挣扎着,身上的束缚越勒越紧,像是要将他活活拧断。
“一起死吧。”栾易山风轻云淡地下达了最后通牒。
他的力量爆发出新的高度,对傅及与孙夷则形成了绝对压制。危机时刻,傅及腰间的灵囊突然灵光大作,顶开对面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嗯?”栾易山对这陌生的灵气产生了一些兴趣。
傅及也是一愣,忙摸索一番,再摊开掌心,发现是师父给他的铜钱扣。
一根红绳,两枚代表阴阳两仪的铜钱。那红绳也是好几根编织在一起,坚固,不易断裂。
这是师父在他临下山之前给他的。
傅及接过来的时候,还在傻傻地等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他以为是每个人都有。
但薛思却说,这是单独给你的。
“为什么只给我呢,师父?”
薛思注视着他,轻声说着:“施未性情顽劣,不会屈居人下,且如今他已是鬼道之主,无论如何,鬼道众人都会帮扶一二。小若愚心地善良,但也直率可爱,并不会故意委屈自己,遇到难解之题,也会顺心为之。张何寡言,踏实肯干,不爱出风头,事事有商量,不会招人记恨。”
薛思说了许多,最后才提点着:“只有你,无缨。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师父很清楚,你有出人头地之志,有悲悯之心,济世之怀,可你大道未成,遇事隐忍,委曲求全,修行之路,必定比他们苦得多。”
傅及心头微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缨,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行路艰难,你又是师兄,若有难,首当其冲必定是你。”
薛思顿了顿,“师父,不放心你。”
“这铜钱扣,你务必随身携带,若到性命攸关之时,可保你无虞。”
第80章
“师父。”
傅及喃喃着, 将那铜钱扣紧紧套牢在手腕上,栾易山问他:“这是谁送你的?”
“我师父。”
“你师父?”栾易山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我记得你是岁寒峰上下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傅及蹙眉, 栾易山没有隐瞒, 甚至十分理所当然地答道:“谢照卿告诉我的。”
傅及更是意外:“谢照卿?”
“我们认识。”栾易山坦然, 但没有再细说,而是又问,“岁寒峰我听说过,是近十年来刚刚有点苗头的剑道宗门,但它的掌门人, 似乎有些传闻。”
傅及联想到谢照卿,面露不悦:“你想说什么?”
“听闻尊师, 与那锁春谷谷主, 同名同姓,不知真假?”栾易山目光落在了傅及手腕处那根铜钱扣上,那上面承载的灵气飘逸轻盈,但完全不浮于表面,仿佛在这方寸之间生了根,内里磅礴厚重,源源不绝。
“看来这传闻,未必是假。”
栾易山下了定论, 言罢,他自袖中抽出剑来, 直逼傅及, 对方横剑以挡, 冷铁相撞,发出震耳鸣声。那铜钱扣依旧灵光璀璨, 隔绝了漫天飞舞的金色粒子。
栾易山灵术高超,可这剑法并不突出,勉强与傅及打个平手。傅及找准他的破绽,一剑挑破他的肩袖,再近一分,也许就会见血。可栾易山未露半点慌乱,反而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他似乎并不是为了胜负,而是别有目的。
这和谢照卿完全是两个极端。
傅及突然想到这一点,问道:“你也是无渡峰的人?”
“不全是,算半个。”栾易山注视着他,神色自若,“我和谢照卿不一样,如果真要追究的话,我与燕知才是一类人。”
栾易山猛然收剑,后退三步,傅及微愣,没有穷追不舍。对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