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所以,我想再历练一番,也许等我过尽千帆,对人生大道有了新的感悟,再握紧长鲸行的时候,便不会再有那样的疏离之感了。”
傅及点头:“你一定会成功的。”
二人相识一笑。
不日,他们便收到了施未的来信,说是已经找到了樗木炭,得到了兰因琴的制琴图,再过两天,就前来与他们会合。
傅及小心将信件收好,又一次燃起了信心。
大雪纷飞中,他们来到了一座繁荣冬城。
这城市交通南北,横贯东西,是五湖四海皆有人来,商贸十分繁荣。恰逢年底,许多人本着最后大赚一笔的念头,在这里做着年前最后一笔生意。
傅及二人恰好赶上了这个尾巴。
他们刚到一间客栈歇脚,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店小二满脸歉意地道:“客官,小店满了,实在没地儿腾给二位,您二位且先往西走,再寻别家吧。”
“好。”傅及答应得痛快,正要离开,余光突然瞥到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
一身紫金色的窄袖对襟长袍,腰间蹀躞描金镶玉。
还是那么,花里胡哨。
傅及收回目光,拉着孙夷则往外走,却听一声调笑:“门口二位,不如与我们一道坐,刚好还有两个位子。”
孙夷则一看,一个陌生男人正捏着个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们,而谢照卿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顾自地剥着炒熟的花生。
傅及本不想搭理,但念头转了个弯,便带着孙夷则大大方方坐了过去。
他有些事情要问谢照卿。
“咦,居然坐过来了?还以为你们这些正道弟子会破门而出呢。”那陌生男子阴阳怪气着,谢照卿朝他碟子里扔了两粒花生米,淡淡说道:“少说两句,你哥现在没精神和人打架。”
那男子很快就噤了声,捡起那两粒花生米扔到了嘴里。
“你弟弟?”傅及问着。
“是。”
“看来他的刀伤恢复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这么逍遥。”
那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谢照卿点了点他的胳膊,对方顿时熄了火。
傅及见状,只觉好笑,谢照卿继续剥着他的花生米:“介绍下,我弟弟,谢穂。”
“亲弟弟?”
“亲弟弟。”
傅及若有所思:“看着不太像啊,你弟弟跟个二愣子似的。”
“你!”谢穂差点一拳砸在他脸上,又被谢照卿拦下了:“吃你的啊,别给你哥惹事。”
傅及见这激将法不管用,便有了些猜测:“你们这么安分守己的?是不是还有个人在附近?”
“你不用故意说些,”谢照卿波澜不惊,“燕知不在这儿,她去追那个开阵的神秘人了。”
“追上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一向任性妄为,也从不把我们哥俩放眼里,自然也不会和我们说这些事。”
傅及隐隐品出了点什么,比如说,谢照卿对燕知,似乎很无可奈何,而且这次,对他们的敌意明显减轻了不少。
“你们既然不一路同行,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他问。
谢照卿终于舍得抛下他那些花生米,抬头看向傅及:“托您几位的福,我现在还在追踪叛徒。”
“叛徒?”傅及一下反应过来,“就那个,人茧?”
“对。”谢照卿瞧着他,眼神颇有些玩味,“小道长,你们救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救了就是救了,若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才是违背我的道义。”傅及并不恼怒,“何况,你们一上来便对我们下了杀招,我又如何相信你们是好人呢?”
谢照卿冷笑:“那时候,见你们救了他,还以为你们跟他是一伙的,那我们可不就下了死手?”
“是吗?”傅及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听闻无渡峰本已消失红尘数百载,如今又再现尘寰,是因为什么呢?你们劳师动众来抓一个身受重伤的叛徒,却至今都没有找到,这来龙去脉,恐怕不简单吧?”
谢照卿笑着,微叹,拎起桌上那壶热茶,给自己倒了一碗,也给傅及倒了一碗:“这些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各扫门前雪,别互相打扰便是。”
茶水热气腾腾,散发着朴素的茶香。
傅及答道:“我无意与二位冲突,也请二位别自找麻烦才好。”
“嗯嗯,这是自然。”谢照卿点着头,心里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傅及端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口,谢照卿瞥了他一眼,问道:“燕知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看上去和她很熟吗?”
傅及放下碗:“那我也无可奉告。”
谢照卿觉得有意思极了,大笑:“好一个无可奉告,但我劝你一句,燕知此人,还是少招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