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在黑暗中的轮廓仍旧深邃,身体的线条仍旧矫健而锋利,却再也不复过往。
但知道最后,琴酒也终究不是会认命的人。
压抑愤怒的千年寒冰终于融化,将愤怒的烟火释放出来。他在幽夜中睁开双眼,墨绿色的瞳孔比雪原中的独狼更为残酷。
既然无法逃脱,那他就干脆癫狂下去,与这个可笑的世界一起同归于尽。
他的视线遥遥地看向山巅积雪不化的活火山,唇角的笑意尤为可怖。
火山的爆发,应当足以将这里的一切都烧尽。
而琴酒的行动力也一向顶尖。
终于,他在恐怖的喧嚣中任由岩浆流过自己的身体,将他的一切都焚烧殆尽,面色却是极端的平静。
或许,这就是最适合他的终点,他的葬礼盛大而辉煌,他的死亡热烈而喧嚣,他向所有人正大光明的宣告地狱的预告函,他在顷刻间成为人类的罪人。
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无法停止的游戏,那就让一切都停留在此刻。
他不愿选择沉默的轮回,即使荆棘满地,他也只想选择痛苦的血淋。
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责难逼停劝告的指令如蜂拥一般涌入他的邮箱之中,但他一封也没有兴趣看。
他有心情欣赏落日,有心情欣赏大海,有心情欣赏飓风的呼啸。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仍旧会继续无知无觉的轮回,这是他给他自己准备的葬礼,期望下一次的轮回中,没有他自己的存在。
深入灵魂的疲累。
他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冲着他高喊“死亡的鸡蛋壳”。
他的思绪顷刻间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死亡的鸡蛋壳无法从内部孵化出小鸡来,只有外力的介入,才可以将它打开。
什么样的外力能够将这样的鸡蛋壳打开?
琴酒并不知道,但如果真有这样的外力,他愿意给出同等的付出。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主动陷入了沉睡,归于死神的怀抱。
而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柯南主动将自己的身体没入岩浆之中,将自己的躯体也焚毁殆尽。
他也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但他的遗体是完整的,他时常会有一种眉心被子弹打穿的错觉,但她认为,这个错觉,应当是一个提示给他的机会。
即便不知道琴酒是否还能够坚持下去,他也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从容赴死。
毫无疑问的轮回,当琴酒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有一个模糊而巨大的人影。
片刻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他回到了自身的婴儿时期,时间超乎寻常地往前移了一大截。
如果是以前,琴酒必然会记录这种情况,来考虑情形的变化以及影响的多少,他甚至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影就是罪魁祸首。
但现在的琴酒只有平静,生死看淡的平静。
平静倦怠,却又怀疑,极其的矛盾。
他告诉自己,先就这样吧,他需要调整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具体多长,他也不清楚。
于是他就这么待在人影的怀抱里,看着对方将他带往其他的地方,用收保护费的方式养他。
他多出来了一个哥哥,对方的名字是尼格罗尼。
不过就算是多出了尼格罗尼,琴酒也仍旧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当然,他也懒得问,并不在意。
但是在无数次轮回带来的情绪起伏波动之后,待在尼格罗尼身边的这种平静,的确足够抚慰他。
而这个心灵缝隙,也是尼格罗尼趁虚而入的时机,即便尼格罗尼自己都不清楚,他抓住了这一个仅有的时机。
因此在琴酒用平静又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描述中,羽生纪泽想道:“那我的运气的确挺好,抓住的是这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琴酒睨他一眼,懒得评判他这种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他看着世界杯虚无吞没的诡谲场景,垂眸看着一点点扩大涌现的深渊入口,点燃了一支烟,而是道:“那你呢?”
羽生纪泽轻笑一声:“和你有些类似,最大的区别是,你是线条性的经历轮回,你对自我的认知是唯一的,而我的话啊,就像是电脑分离了无数个程序出去,而每一个程序都在同时运行着一样但又有差别的情况吧,只不过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你说了。”
琴酒冷哼一声:“也挺癫的。”
一种是经历无数次的轮回,长久而持续的折磨;另一种是同时进行,“我”不再是唯一性,无数个“我”在做着不同的事情,大脑怎么也不可能是轻松的。
的确不太能说这两种情况哪一种更加折磨人,但记忆都在无限次的堆叠,愈加愈多,最后都同样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