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什么?”谢临走到齐沅身边,难得不阴沉的面容显出几分无辜,竟是出言关心起自己的同事,“我们很吓人?”
齐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没有冷着脸的你比较吓人。
他的视线投向谢临身侧一直低垂着的手。
“比起这个,你是否该关心一下自己的胳膊?”
“哦。”
谢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只右手似的,垂下眼帘偏头看过去。
他右边胳膊上已经不剩什么完好的衣料,破布条一样的袖子在抬起胳膊时窸窣往下掉,血顺着他小臂薄薄的肌肉线条滴落,在地毯上晕开点点血花,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甚至还轻松地甩了甩指尖上挂着的血。
“没事的。”
齐沅盯着他裸露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看了一会儿,又看到他满不在乎的神色,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一度想打开这人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没有痛觉神经。
谢临看着齐沅紧拧的眉头,察觉他少有的气恼尚未彻底消熄,语调里的随意终于收敛了一点,主动把手臂伸到他眼皮底下,淡淡的血腥味包裹着后者的鼻腔。
“再生。”
“什么?”
“我的能力,再生。”
谢临说着,把右手多余的破碎衣料完全撕去,将满是血痕的手臂展示在齐沅面前。
而后,眼中微微亮起一抹猩红。
齐沅蹙着眉观察,看见那些细细密密,或深或浅的血口子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内消失,新鲜的嫩肉从伤口里翻出来,和边缘的血痕汇合,最后逐渐趋于平整,整条手臂的肌肤也重新光洁如初,只有颜色因为失血比原先更白一点。
“上个黄昏新获得的能力?”齐沅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胳膊,手感光滑,略微有点凉,没有一点疤痕。
“嗯。”谢临也是头一次动用能力,看着伤口的恢复过程——他原本甚至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用到。齐沅鉴定完后,他又把胳膊举到自己眼前,带了点兴致观察起来。
原来血族女帝的能力是再生。
齐沅回想起严溯的远距离传音、左思琪的解除夜间活动限制,对比之下,发觉谢临的能力似乎并不是团体增益性质的,只服务于他一人。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样的设定倒是挺恰当。
“下次别再这样。”齐沅盯着他手上凸显的青筋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被传送过去也无妨……左思琪限制不了我太多,严溯可以联系到我,又不是不能合作。”
“留在这比较好。”谢临脸色微沉,他有点想告诉齐沅实际上是自己不想和他分开,但又觉得有点肉麻,便重新合上嘴,没有再提。
“那也不用这样乱来。”
“你之前能把自己折腾吐血,比我不讲道理的多。”
齐沅被谢临理所当然似的反驳呛住,他回忆起自己在全神贯注破魇时所做出的一些举动,讪讪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立场指责谢临偶尔的执拗。
他们都是这样偏执的人,也许谁也没比谁强上太多。
反倒是谢临,相比较而言,比他具有更多一意孤行的底气。
“好吧。”齐沅心里最后的一点儿气闷也消失不见,笑容重新绽在他脸上,“那以这次为节点,算我们扯平了。”
“……”谢临张了张嘴,想说这并不公平,此前分明是你乱来的时候居多,但不知为何,他看着齐沅唇角柔和的笑意,看到他桃花眼中盛着此刻独属于自己一人的细碎光影,忽然就像是被施了法术般噤了声。
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如果奥利在这里,一定又要嘲讽自己陷入爱情无可救药,但面对齐沅绚丽的笑容攻势,他很难建立哪怕一豪米的防御壁垒,所以只是眼角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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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的莱克留沙漠很美。
……就是有点干。
齐沅捏了捏喉结,轻声咳嗽。他在一处背风的,地势稍高些的土坡上观察四周,夕阳在身后照出大漠孤烟,赤沙之上,橙红的天空多了一圈金色的光晕,迷人而浩瀚。
一小时前,血族阵营的三人收拾妥当后很快离开赤红帝国,找到了孤零零在雷霆山等候接应的陆准,风律之城的城主严溯也适时通过心灵感应联系上齐沅,几人相约在莱克留沙漠的东北角相见。
据宋以辞说,莱克留在精灵语里的意思是“逝去的古城”,传说在这片黄沙之下埋藏着数万人的孤魂,他们都死在幻想乡中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
“我说,这种一眼看得到尽头的地方……”刘圣羽抹去糊在脸上的风沙,太阳尚未完全沉下去,因此他仍有些困倦,语气懒散:“真的会有那所谓的珍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