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到颈椎咔吧一声,瞬间酸麻胀痛四角俱全,怎一个惨字了得?
花锦川“啊”了一嗓子,眼圈通红,泪眼朦胧。屋角笼子里的花娇听到主人惨叫,马上不安起来,“嗷唔”地咆哮出声。
“……”白黎叹气,“说了别动,昨晚出了点意外,你受伤了。”
花锦川眨掉满眶泪花:“不早说,发生什么事了?”
白黎避重就轻:“苏熙其实是焱玖的人,他用魅术操控你,我就把你给打晕了。”
花锦川目光幽幽,一言不发,不知道是消化不了短短一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还是单纯的痛到说不出话。
白黎干笑:“不好意思啊师兄,下手重了,哈哈。”
花锦川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哈什么哈,小心撒谎长长鼻子。”
与其相信自家师弟那两下子能把自己打晕还打成这个德行,倒不如相信自己半夜梦游一头撞晕了。谁打的就说谁,遮遮掩掩的不像个样子。
白黎摸摸鼻尖,怂怂地闭上嘴。
花锦川无奈:“说实话,说细节。”
江寒陵见白黎不作声,直截了当道:“凳子是你杀的。”
短短六个字,堪比晴天霹雳。
花锦川连肩颈的剧痛都顾不得,手肘撑着床面,猛地直起上半身:“你说什么?”
白黎面露难色:“师兄你冷静点……”
劝慰花锦川的同时,悄悄给江寒陵使眼色。
白黎太知道实话对花锦川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太快刺激到对方。
他有点讨厌自己在这方面的懦弱,又没什么办法改善,无论是昨晚面对泉清还是现在面对花锦川,他都没法轻松地说出让对方伤心难过的话,即使那是不得不说的真相,他也不敢贸然戳破窗户纸。
江寒陵看见白黎的暗示,眯了眯眼,薄唇微抿。
花锦川完全冷静不下来,抓住白黎的胳膊,艰难地坐起身,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我不听他的,小白,师兄相信你,你说。”
白黎不敢直视他,眉眼低垂,勉强笑了一下,仍然是劝慰的口吻:“这艘船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放大了,苏熙只是恰好挑了你来利用,其实……不用太自责的,真的。”
花锦川如遭雷击,呆滞良久,如同双耳失聪,只看见面前的人嘴巴张合,却理解不了其中的信息。
白黎抬手在他面前挥:“师兄?你还好吧?”
花锦川豁然回神,眼底涌上泪花,满脸的痛悔:“不。”
他像是幡然醒悟又像是入了魔障,一改腰背挺直的昂然之态,眨眼间失去了大半精气神,颓然低下头,直勾勾地审视自己的手,仿佛那双干净的手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嘴里不住念叨:“我杀人了……是我的错……我的错……”
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远远不是一句“冷静”就能劝好的。
白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失去此生最珍视的东西的人。
修士借天地灵气修行,但凡心向正道的,往往都忌讳杀孽,何况像花锦川这样纯善的性格,哪怕身为凡人恐怕都属于君子远庖厨那类的,怎么能毫无障碍地接受自己亲手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取人性命?
杀人这种事,在江寒陵眼里是家常便饭,放到以悬壶济世为理想的花锦川身上,那就是击破原则粉碎信仰,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花锦川自言自语,越说嗓音越哑,最后鼻尖通红,显见是难受到快哭了。
白黎只能以动作代替言语,不住在师兄背上轻拍,帮忙顺气,聊以安慰。
突然,花锦川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储物法器里一通乱翻,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瓷瓶:“是这个!一定是这个!”
他举着小瓷瓶,语无伦次又强迫自己镇定:“那、那天,就是泉清从我那里接走苏熙那天,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后……后来就经常听见有、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白黎连忙追问:“说什么?”
花锦川嗫嚅道:“杀了他。”
说到“杀了他”的时候,花锦川伸手指向江寒陵。
江寒陵双手环臂靠在门后,面不改色,完全不在乎有人指着自己说要杀,甚至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发起了呆。
白黎生怕这两人又闹矛盾,一把抓住花锦川的手按下去:“没事的啊,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花锦川双目失神:“我以为只是自己心绪不宁,没想到……”
白黎想起他之前的反常举动,恍然大悟:“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花锦川似乎觉得很难说出口,欲言又止。
身后传来一声冷然的嘲讽:“当然是怕你抛下他自己去魔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