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东向来不爱这种排场,和阿姐太平公主站在一起,两人谁高谁低,不管是以长幼排,还是以爵位排,都无所谓,谁都不计较这些。
可他们这边是不计较了,人武家?那头却不满意的很。
武承嗣直接和礼部侍郎吵了起来。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武承嗣往秋东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很大声道:
“今日祭典,是以亲疏论,还是以功绩论?以亲疏论,吾与陛下才是同出文水武家?,太子武轮排在前头吾没意见,可福王李秋东和太平公主李道安凭甚么排在吾前头?”
刻意把“李”说的很重,又强调了一遍:
“除非他们也改姓武!”
礼部侍郎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武承嗣还不依不饶道:
“若以功绩论,那镇国大将军站在那里吾无话可说,但太平公主呢?她又是凭甚么?她一介女流之辈这么多年?来对?朝廷可有一丝一毫的贡献?”
礼部也头疼的很,谁叫身为?李家?媳妇儿?的武太后称帝了呢?导致的结果就是眼?下这般混乱,他也找不到可以作为?参考的史实。
魏王提出的这种事,难道他事先就没想过吗?可想了又有什么用?他专门为?此上折子请奏陛下,陛下只回复了一句“爱卿看着办”。
陛下不表态,他能?怎么看着办?两头得罪人的事,他硬着头皮办成了眼?下这样,终归还是被魏王挑了刺!
索性他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新人,当即面?露为?难之色,连连向武承嗣告罪道:
“魏王殿下所言极是,都是老臣考虑不周,老臣回头自会写折子向陛下告罪,只是眼?下时辰不早,未免耽搁祭典,殿下若还有不满,请您直接示下,老臣依照您的意思来安排便是。”
不软不硬,把武承嗣噎的面?色铁青。
好半晌,武承嗣将目光从秋东身上掠过,停在太平公主身上。
太平仰起头,轻蔑的瞥了武承嗣一眼?,她可不怕他,更不会让他!
阿耶在世时便没让她在这种事上受过委屈,难道阿娘接了阿耶的江山,一转眼?就要?为?了一个外人,委屈自己的亲女儿?吗?
哼!
太平轻哼一声,转身往阿弟旁边走去。她今儿?还就站在这里了,看谁敢来说一句不是!
武承嗣见状,自讨没趣,甩下礼部侍郎,也走了。
都以为?武承嗣今日是白闹腾了一场,丢人现眼?了一回。
但是到了太子武轮献礼环节,陛下忽然开口,唤武承嗣上前,指着礼部准备好的亚献祭品,缓声道:
“好孩子,你来!”
众人震惊。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让武承嗣顶替太子?
秋东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好似感受不到周围人的视线,淡然的瞧着已?经激动的两腿打摆子的武承嗣,什么话都没说,用眼?神鼓励他继续。
武承嗣此时有多激动呢?他只知?道姑姑说要?补偿他,叫他陪她一起参加祭典,却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此前已?经没了念想的事,忽然在这儿?实现了。
他直接哭了。
样子实在不好看,但陛下耐心十足,拍拍他肩膀,叫他继续。
台上姑侄二人情深,台下秋东直接转身,大跨步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福王殿下真?的恼了,他们是既怕他不恼,又怕他真?恼,事到临头当真?纠结的很。
然而秋东心里,远没有表面?看上去如此恼怒,不过无人真?正了解他罢了。
太平见状,往台上瞧了一眼?,也跟着离开。
皇帝身形微顿,转头看了眼?一双离去的儿?女,并不在意嗡嗡吵开的大臣,给已?经傻眼?的礼部员外郎使个眼?色,唤了侄子武三?思上前。
“梁王,这终献,便由你来完成吧。咱们姑侄三?人携手,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被迫多余出来的太子李旦站在边儿?上,跟看猴戏似的,瞧着眼?前这一幕幕,怪有意思的。
眼?前女人,将她当成阿娘的时候,自然觉得她今日的一举一动,对?他这个儿?子格外残忍。
但将她当成陛下,而他不过是她手中的傀儡时,便豁然开朗。这就是皇帝,是将朝堂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呐!
李旦自被迫登基,又被迫成为?太子武轮后,头一次生?出如此大胆子,直接给她甩脸子:
“既如此,臣便不打搅陛下姑侄的佳话美谈了,这就回灵山寺诵经念佛,祈求陛下的江山万年?长青,臣告退。”
呵。
李旦的心头从未如此刻这般透亮过,瞧,不论他怕与不怕,她需要?他活着的时候,他便是骑在她头顶撒野,她也会纵容。她需要?他去死的时候,他便是跪地苦苦哀求,她也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