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我听说,你已经下令撤回驿站客栈食店的探子?”
宁王:“是,我天罗地网地寻她,只怕反而逼得她无处安身,如今撤了各处探子,也免得她不敢住店,不敢去食肆,好歹给她一条活路。”
太子:“九韶,你为她已经尽心,她若知道,定是能感念你的一片良苦用心,会回来见你。”
然而宁王却不爱听这话。
人在最悲伤无助时,外人若不安慰,那是冷血无情,外人若安慰了,说些冠冕堂皇无济于事的空话,却是让人听着越发气恼。
于是宁王道:“感念?回来见我?她知道感念吗?她会回来见我吗?她有心吗?”
太子:“……”
他只能安慰道:“她怎会没心,我看着她并不是没心的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宁王摇头,颓然地喃喃道:“不,皇兄,她没有心,她若有心,早该见我了,又怎么会至今不见踪迹,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她连承蕴都不见,那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她都不曾记挂!”
太子顿时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原不该说这话戳他痛楚,倒是又把他惹起来。
当下忙安抚地拍他肩:“九韶,你不能这么想,她未必知道你在找她,兴许她躲在一处不通音讯的所在,完全不知外面情景。”
宁王蹙眉,有些迷惘:“可她为什么躲起来?”
太子:“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这话一出,宁王瞬间抬起眼,墨黑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一愣。
她有什么苦衷……?
他拼命想着她该有什么苦衷,什么苦衷能让皇弟不再痛恨,又不至于太心痛?
宁王抬起手,紧紧逮住太子的胳膊,逼问他:“皇兄,你认为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心里发毛。
他无力地抬起手,试图挣脱,但却挣不脱。
他只好绞尽脑汁地想,想了半晌,终于道:“她,她怕你?对你有所误会?她顾忌你?或者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有许多事要做?”
宁王神情陡然一顿。
仿佛有什么点中了他,他拧着眉,幽深的眸子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全身一动不动。
他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跳跃的火苗舔舐着古朴光润的铜炭火炉,酒气清冽,大雪松软,他的思绪漫天飞舞。
太子试探着道:“她……兴许抽不开身?”
宁王攥着手中的酒盏,死死盯着前方一处,之后,一字字地道:“是,皇兄说的在理。”
她怕他,怕极了他。
一个会怕他怕到永远不敢露面的人。
雪花飘落在宁王脸上,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第106章 发现真相
太子拿了竹箸, 轻轻拨弄着炉火中的银炭:“她有她的难处吧,也许总有一日,她会出现, 到时候你——”
这么说着,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抬眼看过去,却见自己的皇弟两眼发直, 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前方。
太子微惊:“你怎么了?”
宁王:“皇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太子:“什么?”
宁王猛地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太子大惊:“怎么了?”
宁王:“我要回禹宁。”
说完, 他已经推开门, 飞奔出三丈远。
太子待要追出去, 可一出去, 外面雪花扑面而来, 一旁便有侍卫上前, 忙护住。
太子看时, 宁王已经跑远了。
没多时, 就听到马声嘶鸣,很快便有人禀报, 说是宁王自马厩中抢了两匹骏马, 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就这么奔出府去。
太子呆呆地站在那里,默了很久, 终于喃喃地道:“派人追上他,看着他, 不要出什么差错。”
这皇弟,为了他那王妃, 可真是疯了。
宁王攥着缰绳,俯身紧贴着马背, 就这么疯狂地往前奔驰。
寒冬腊月,风雪如冰刃一般扑打在他脸上,可他丝毫无觉。
清冽的酒意在他喉间化为灼烫,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烫到几乎炸裂。
皇兄的一句话惊醒了他,仿佛过电一般,灵光乍现间,根本不需要什么线索,也不需要什么理智,他竟然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青葛。
当这道犹如闪电一般的念头劈入他混沌的思绪中时,他醍醐灌顶,过往推翻他的障碍似乎全都脆弱到不堪一击,而昔日被他忽略的疑点全都泛了上来。
她和三三隐约相似的侧影和身形,总让他有熟悉感的乌发,儿子对她莫名的依恋和喜欢,她对儿子异于常人的关注。
那一日他以承蕴相诱,施下陷阱诱她,结果三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她出现了。
她给自己说的故事如今看来不经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