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冯道:“将军,等下我前去客栈瞧一瞧。”
虞昉点点头:“行。你既然回来了,他们就交给你,劳烦你了。”
虞冯也不客套,手肘撞了撞黑塔,道:“你别往心里去,不拿他当爹,我当你爹好了。”
“滚!”黑塔骂。
虞冯哈哈笑,虞昉不搭理他们,道:“记住了,晚上就在归云客栈给他们摆酒设宴,让他们会账。你们都去喝酒吃肉。吃大户,难得。”
黑塔嘿嘿笑,道:“雁过拔毛,雍州府新增的规矩不可忘。我去跟老钱说,让他先饿着,到时候多吃一些,”
虞昉戏谑地道:“要不你们再去练一会拳脚刀枪,到时候吃得更多些。”
黑塔跳起来,大声应了,朝虞昉抬手施礼,转身跑了出去。
虞冯盯着黑塔雀跃的背影,感慨地道:“也是个可怜的。”
虞昉道:“他不算,他阿娘才可怜。”
虞冯神色淡了下来,道:“景元帝竟然与他投契,真是瞎了眼。”
“不瞎眼,我们哪有机会?”
虞昉答了句,对坐在一旁发呆的铃兰道:“你去帮我买把最便宜的伞。”
铃兰起身出去了,虞冯不解道:“府里有伞,老钱也会做,将军买伞作甚?”
“府里的伞都是老钱亲手所做,手艺好,结实,太贵重了,还是去买一把便宜的。”
虞昉笑道:“我要送给景元帝。”
第30章
徐风慜差远山递了帖子到将军府, 欲将前来拜访。
虞昉接过拜帖,还未打开,一股香气便直扑面, 放下帖子,指尖蘸满了亮闪闪的金箔。
“雅致,太雅致了。有钱。真是有钱。”虞昉捻着指尖, 感慨万分。
黑塔蹲在角落,死死盯着某处,双眼似夜里的猛兽。
虞昉对虞邵南道:“去请他来吧。快些, 他们都还饿着,等着晚上饮酒吃饭呢。”
虞邵南看了眼黑塔,走出屋, 对等候的远山交代了。
从进将军府,远山双眼便长在了头顶。
穷酸, 实在是太穷酸了!
大名鼎鼎的将军府, 还没他们徐氏的下人房华丽!
远山鼻子中喷出若有若无的一声,虞邵南想打他,但看在时辰不早,暂时放过了他。
回到客栈, 徐凤慜正一肚皮怨气,坐在塌上,手撑着膝盖喷粗气。
客栈里没冰,徐凤慜热得受不住, 汗水直冒。
一股汗味,是他最厌恶的事情。不过景元帝派下的差使, 他又不能不去,只能强自忍耐了。
远山进屋回了话, 徐凤慜清洗换了身衣衫,边走边随意问道:“将军府可有冰?”
“老爷,将军府穷得连大门油漆都没了,何来的冰。”远山答道。
徐凤慜更气闷了,硬着头皮上了马车。车内闷热,徐凤慜正好打开车窗,顺道看雍州府街头的景象。
这也是景元帝派给他的差使之一,体会民情。
看了几眼,徐凤慜已了然于心,便收回了视线。
天气虽热,街头巷尾的人不算少,穿着各式粗布葛麻衣衫的百姓,或挑着胆子叫卖,或推着堆放麻袋的独轮车经过。
铺子最高不过两层楼,陈旧,门前更不见彩棚。
雍州府最繁华的街道,在京城就是穷人居住的大杂院街巷。
除了地面宽敞洁净。
“穷得连土都被吃得精光,当然洁净了。”
徐凤慜被自己的风趣,逗得笑了起来。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前,徐凤慜下了马车,特意看了下大门,果然,大门乌黑,门环也乌黑,不见朱红油漆。
虞冯在门口等着,上前见礼,徐凤慜见他衣着寒酸,左手衣袖晃荡,心里对他倒颇有好感。
终于在雍州府见到了一个斯文人!
徐凤慜抬手揖礼下去,腰肢柔软,姿态优雅,宽袖随着他的抬起,垂下来,像是手臂上挂了一整匹细绢布。
虞冯一阵心痛,绢可以当钱币用,徐凤慜垂下来的衣袖,在他看来,就是垂了一道金帘。
“徐使节请。”
虞冯本来想客气寒暄几句路上辛苦,他这时着实没心情。
想将徐凤慜身上的衣衫扒下来,又迁怒身上流着徐氏血的黑塔,想把他揍一顿。
一路走进正厅,徐凤慜只瞄了几眼,就无心再多瞧了。
将军府的屋子修建得格外轩敞宽大,只里面空荡荡,银杏与参天的松柏,肃杀,冷硬,穷酸。
虞昉坐在上首,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脚下未放脚踏,脚左右交叠放在了地上。
黑塔蹲在墙边角落,徐凤慜一时未察,还以为是只黑熊,他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是黑塔,硬生生忍住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