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贺庭远在的地方总是一群人簇拥着的，他这种小角色别说看到他，连接近都不可能，他只能根据人群的动向大致判断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一想到那人的模样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落入自己的眼睛里，他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胸口都发烫起来。
可一直到最后散场，他都没机会清晰看到那个人一眼。
虽然有点沮丧，可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指望他记得自己这号人吗？十多年过去了，贺庭远变了模样，他谭一鸣也一样，他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觉得镜子里那个人陌生得厉害，就算贺庭远面对面站在他跟前，可能也只会擦身而过，看不出一丁点往日的痕迹吧。
"一鸣，你回来啦？"
谭一鸣因为心情不太好，在外面转了半天才到家，都快凌晨三点了。他一推门看到家里亮着灯，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裴凛显然在等他，坐在沙发上愁容满面的。谭一鸣脱了外套坐到他旁边，问道："你怎么了？"
裴凛瞅瞅他，犹豫说："你是不是合同快到期了？"
谭一鸣点头："是啊。"
"就刚刚吧……"裴凛挠挠头，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我之前在剧组认识一大哥，刚忽然联系我，要给我介绍经纪人，我一听，居然是俞姐，灏星的俞姐啊……"
谭一鸣一惊，顿时替他高兴起来："好事啊，大好事，恭喜啊！"
"啊对，是好事儿来着……"裴凛咽了口唾沫，纠结道，"可是那个俞姐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跟我打听你的消息。"
"什么？"
"不知道啊，就说了两句签我的事儿，然后就一直问我，是不是你的室友啊，多久认识你的啊，你最近什么情况啊啥啥的……我那什么……那个，那不是俞姐嘛！我脑袋就蒙了……问什么就答什么，都跟她讲了，呃……实话实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其实，就……咳咳，就觉得有点奇怪呢……"
谭一鸣也觉得莫名其妙，灏星是多大的平台？所有人削尖脑袋往里挤的，又是那里的金牌经纪人俞姐，她打听自己做什么？
"所以我猜哈，她是不是要签你，所以问这么多？你不是快到期了嘛……"
"不可能吧？她怎么可能知道我这号人？再说那是灏星，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就说呢！你都轮不到，咋就轮到我了呀！"
两个二十八线没人疼的落魄艺人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年头，诈骗电话也开始利用名人效应了吗？
第3章
贺庭远手里捏着一张纸，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动用所有关系调查了整整一夜，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拿到了这么一张纸——A4大小的白纸黑字，囊括了那个人三十年的时光。
手指在"大一辍学"四个字上磨蹭了好半天，旁边的唐英终于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是他家里的关系。"
贺庭远抬头看他，唐英便继续说："他爸做生意给别人做担保，结果负责人跑路了，责任都压在了他爸身上，欠了不少债。"
所以是为了帮家里还钱，才入了这个行当。
唐英的表情变得尴尬："他辍学以后跟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之后的消息我都是打听的圈里人，最开始是给人做模特，因为来钱快么，听说那时候挺拼的，什么模特的活儿都接，还去美院做那种裸……咳咳。"
贺庭远垂下眼睛，没说话。
"后来就是因为他这样到处赶场子，也豁得出去，就进了这个圈子，有些人开始找他做替身，他替身的工作也做了挺多的，就还是什么都接，也跑了一阵子龙套，直到……"
唐英没再往下说了，小心看了看贺庭远的眼色，怕哪里说错了话。
贺庭远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有人捧他了，他现在怎么还这样？"
"听说……是那个人后来移民了，亿阳就渐渐不关注他了，再加上这些年这种趋势，他这类型也不怎么吃香了，就没什么人再管他了。"
贺庭远看着"亿阳"那两个字，觉得有点刺眼，干脆把纸折过去，仰头靠在了躺椅上："他合约快到期了？"
"嗯，是的。"
"亿阳不会续约的。"
"是啊……"
贺庭远静了一静，又明知故问："有人会签他吗？"
唐英瞥了贺庭远一眼，没吱声。
贺庭远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安静了大半天，然后闭上眼，慢慢说了一句："交给你个事儿。"
唐英猜到他想说什么，忍不住就打断了他的话："贺总，我也问了一晚上了，就发现吧……他和您一个高中的，是吧？"
"……"
"我是担心您，怕您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如果您挺在意这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