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鸣忽然闭上眼,侧过头去,眼皮却无法控制地不停打颤。贺庭远就那么抱着他一下一下轻吻着,直到怀里人终于抽了抽鼻子,哑声问了一句:"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呢?"
"你的事,我每件都记得。"
谭一鸣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样的贺庭远太陌生了,直白又温柔,像是自己的幻想,美好到不真实。可那人还变本加厉,吻上他的唇,撬开他的唇齿,一边在他口中挑逗,一边仍旧柔声哄着:"以后就继续赖床吧,和以前一样,我叫你起床好么?"
有那么一瞬间,谭一鸣居然有点想哭。
这种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他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珍重,而此刻这种陌生的柔软居然来自于眼前这个人,更是虚幻到让他一丝一毫都不敢相信。
可身体的触感和温度却那么真实,他险些就要沉溺下去,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往后退了一些,稍稍拉开和贺庭远的距离,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多事我也习惯了,早就回不去了。"
贺庭远却说:"回得去的,以后有我惯着你,回得去的。"
谭一鸣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相信的。
相信这个人不只是玩玩而已,相信自己对他来说真的是特别的那一个,相信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美梦,真的要成真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样一个家世显赫,走到哪里都举足轻重的男人,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人怎么可能真的会为他停留,真的就非他不可了?
他如果真的相信……如果真的放任自己相信了,那等到了梦碎的那一天,他还醒得过来吗?
他只想一辈子偷偷爱着他,不想有一天,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地会恨上他。
"做你的人还挺好的,"谭一鸣终于笑了笑,把抱着自己的男人推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贺总平时没少跟人练过吧?"
贺庭远眼中的光影闪烁了一下,直直盯着他。
"你总叫我好好伺候你,我这两天就做了些功课,就发现光我能够查到的,贺总就养过四个人呢,类型还都差不多,说实话,您还挺专一的,"谭一鸣走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笑道,"我仔细对比了一下,看起来我条件好像是最差的,所以贺总放心,我会好好努力,先把身子养好,不能让您太吃亏了。"
贺庭远眼里的温度彻底冷下来,刚刚还带笑的眼睛,此刻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看不到了。
不过不得不说,还是这样子的贺庭远让他更熟悉、也更习惯一些。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贺庭远也走下床,直接略过他,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推开了门,"我今天有事要办,你老实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再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谭一鸣又笑笑:"贺总又想关着我了?"
贺庭远像是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没搭理他,带上门走了。
谭一鸣直到屋子里没了一点声音,才把那点挤出来的笑慢慢收了回去。
他不是故意想气他,他只是有自知之明。
他在角落里关注贺庭远太久了,以至于这个人相关的事情,不论是正事还是八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贺庭远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每任情人都很好,出手大方,有求必应,虽然态度不算热络,但好歹合理的要求都会满足,而且总会给足对方面子。
可好的时候有多好,断的时候就有多干脆。
几乎每个与他分手的人都会爱他爱得死心塌地,有那么一两个甚至闹得很难看,可难看都是人家的,贺庭远自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姿态,要么远远看着,要么高高俯视着,那些人就算再怎么歇斯底里,分开了,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沾染不到。
说开始是他,说结束也是他,另一人从被动小心,到逐渐主动痴狂,他却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冷静到近乎残酷。
谭一鸣偶尔也会想,究竟和贺庭远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有多好,多舍不得,才会在最后甘愿输得那么彻底,可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一下就全明白了。
原来是真的有那么好,那么好,才会那么那么地舍不得。
"以后有我惯着你,回得去的。"
谭一鸣慢慢握紧了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话,最好一开始就不要相信,永远都不去信它,那么坍塌的时候就不会失望,也不会绝望了。
接下来有半个月的时间无事可做,谭一鸣吃完了早饭,就准备从邮件里把剧本翻出来,再把剩下的那一点文戏准备充分。正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裴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