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10)

作者:Black_di/黑Di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唐英一愣。

“天天跟着他的,你找个女的?”贺庭远有点不满,“换了。”

唐英没反应过来,等到贺庭远都推门进了屋,才后知后觉地琢磨:那谭一鸣难道是个直的?

屋子里很安静,灯也熄了,谭一鸣的确是睡了。有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在他高大结实的身躯上,贺庭远看着那片光亮,心头忽然就有些恍惚。冷白色的光晕,从发丝勾勒到了脚尖,浅浅的一条白线,将他一半照亮,一半吞没,就和此时此刻贺庭远心里的那抹破碎幻影如出一辙。

他放轻脚步走到谭一鸣身边,小心坐到床沿,低头默默看着他沉静的睡脸。

十二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竟足以把一个人蹉跎得面目全非。

那个刻在他心里的飞扬少年,明明连眉眼都是闪着光的,他曾觉得那人是那么的帅气张扬,好像全天下都不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还要光彩耀眼。

强烈的迷恋和爱慕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他放在心底里藏了半辈子的珍宝,明明该是比叶昀那些人还要光彩夺目才对。

可如今,却已经是这样的模样。

还是一样的眉目,鼻梁,嘴唇,可拼凑在一起,却远远没有脑海里那个残影一半的风采。

明明都是一样的。

可到底为什么又不一样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谭一鸣忽然低吟了一声,脊背微微弓起来,皱紧了眉头。

只这么小小一个动作,贺庭远就感觉心脏麻痹了一下,身体比脑袋快了一步,下意识伸手抚向了他紧锁的眉心。

谭一鸣没有醒,睡得很沉,呼吸也有些重,神情看着并不轻松。贺庭远模糊地想:他好像,真的过得很辛苦。

他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慢慢躺在了谭一鸣的身后。

他本来想拥抱他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抬起的手臂又落下去,在这夜深人静的月色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久违的退缩。

想,又不敢想。想做,又不敢做。

独属于面对这个人的,缩手缩脚的胆怯。

贺庭远眨了下眼睛,看着谭一鸣宽阔的背影,可笑地又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一个人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其实是他最习惯的画面。

那个人在人群中或笑或闹,而他就在人群外悄悄看着,目光追寻他的背影,独自欢喜,独自忧郁,自导自演一场无人问津的一往深情。

谭一鸣其实指责的没有错。明明就是一出独角戏,又何必拉他同台呢?

过去只敢远远看着,现在能任意捏搓揉扁了,所以很得意,很痛快,是吗?

在谭一鸣看来只能是这个理由,尽管他根本没有一丁点搓磨他来成就自己的意思。

贺庭远终于还是抬起手臂来,小心搭在了他的腰窝上,然后一点点再靠近过去,把人拥在了怀抱里。

其实这样就很好,已经足够好了,他本来要的就不多。

他只是不想再离他那么远,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罢了。

贺庭远在他背后闭上眼睛,想着那月光多半也洒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把他们两个一起照亮了,也或许仍是和过去一样,只有这个人在明亮的地方,而自己只配躲在灰暗的阴影之下,不见天日。

模糊地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十二年前那段灰败的时光,他还不是贺家的少爷,只是一个人人唾弃作弄的小丑,他在无尽的黑暗里不停奔跑,想要拼了命地逃开,却怎么也跑不过那被黑暗笼罩的无边梦魇。

"小杂种,跑啊!继续跑啊!哈哈哈,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狗可是用爬的,给老子乖乖爬过来啊!哈哈!贱婊子生的狗杂种,怎么不跟你那个婊子妈一起去死呀!"

"都说是杂种了,怎么敢死呢?我们来帮帮他嘛。"

"跪下来磕几个响头,爷爷就饶你一条狗命。"

"跪啊!磕头啊!装死呢?给老子磕!"

每天每天,没完没了。

他以为他早晚会死在那些无穷无尽的凌辱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也许他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惦念。

贺庭远生长在一个很封闭的地方,邻里街坊都是熟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很快传遍整座小城。而就在这样一座城市里,他和他的母亲,就是全城人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

他对母亲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家里总是光顾着各种各样的男人,他时常躲在一个房间里,听着另一头的笑声和叫声,偶尔不小心出门,还会看到生养他的女人的雪白胸脯和脊背,放肆地在他眼前摇曳晃荡。他记得她总是笑盈盈的,可那笑容总让他觉得冷,钻透进骨缝的冷,尽管她笑得甜腻又迷人,他还是时常觉得手脚冰冷,好像全身的血液和心跳都渐渐被冰冻住,很难再有一点点起伏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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