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炀又问了几遍,梁池都木呆呆的,他满腔的火热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升腾的兴奋和快乐渐渐就消散了,他忽然就嗤笑了一声,然后慢慢直起了身子,把梁池拉了起来。
等两人回到床上,俞炀大概是有点难过,他也不太想说话了,只抱着人平躺着,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悲,那么多事实摆在眼前还自欺欺人,居然还好笑地梦到一个细弱的声音,从他怀里小声冒出来,像是在回应他之前的妄想一样,呢喃着说了一个轻轻的“想”字。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孩子。
不是说那东西是爱的结晶么?
别说能不能生出来了,连“爱”都谈不上,又哪来的什么结晶。
可能是上帝看他太可怜了,倒是在梦里给了他些许的安慰,他反复听到那声音说了几次“想”,而他没出息地即使知道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也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满足。
是假的,也够了。
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一切不过就是自己缔造的假象。
可他就像是尝到了毒品滋味后的瘾君子,即使知道一切快乐都是虚无的,可终究还是沉溺下去了,放不开了。
就让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了。
真真假假又怎么样?
他懂不懂爱又怎么样?
反正他是我的……到死都是我的。
即使是镜花水月,只要没有人拨乱这池春水,那假的还是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没有人打破这片宁静……
只要没有人……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这几天俞炀对梁池实在太好了,后者出门前就很舍不得,想着赶紧放了学回家,继续和那人腻在一起。结果还没走进教室呢,满心的小桃花突然就被冲散掉了。
“谢……诗宁?”
梁池着急地往小树林跑进去,果然,那个蹲在角落哭泣的女生正是谢诗宁。
被叫住名字的女孩儿抬起头来,一看到是他,立刻就站起身,紧紧抱住梁池的脖子嚎啕大哭。梁池被她吓到了,慌忙抱住人安慰,结果越安慰怀里人哭得反而越凶,他手足无措地站着,除了“别哭别哭”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傻站着任谢诗宁发泄了大半天,连上课铃响也顾不上了。
“你……怎么了?”
梁池看她总算不哭了,小心问道:“有人……欺负、你吗?”
谢诗宁摇头,红着眼睛总算说了句话:“狗渣男……畜生!”
梁池眨眨眼睛,没太懂,然后就听谢诗宁破口大骂,一句接着一句歇斯底里起来。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装作很喜欢我的样子啊!”
“嘴里说是我男朋友,结果就只是把我当炮友!装得倒是好,骗了那么多人,她们竟然都以为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他居然能骗那么多人!”
“畜生……不喜欢为什么要这么骗我……畜生呜呜……”
梁池傻站在她身边,听不太懂她的话,只能笨拙地安慰她:“你……你有小、小孩了……他……他会……会高兴、啊……你……”
“高兴个屁!”谢诗宁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用力扔到地上,“他给我钱叫我去打胎!王八蛋,打胎也让我自己去!他怎么不去死啊!!”
梁池又弄不懂了,原来怀孕不是一件好事吗?
明明谢诗宁那么高兴啊……为什么现在又这么难过呢……
他这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什么,好像对于同一件事,同一份感情,在不同人的心里居然会是完全不同的分量。
就和他对俞炀,俞炀对他一样。
原来不是我有多爱你,你就会有多爱我。
即使是所谓的“男朋友”,也有可能是假的。
“我不会给那个畜生生孩子的!打就打!我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那么个狗东西!”谢诗宁一把拉住梁池的手,嘶哑着说,“陪我去医院,我要打掉这个贱种!怀着他的孩子我都觉得恶心!”
梁池懵懵懂懂地被她一路拉着,很快就到了一个又小又黑的小诊所,他本能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安全,在谢诗宁签字的时候犹豫着拉住了她的手:“这里……没事吗?”
谢诗宁仍是在哭,却把他的手甩开了,哽咽着说:“只能在这里了……我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你帮我告诉我爸妈,是我对不起他们……”
梁池愣愣看着她消失在一扇门内,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整个人渐渐紧张得发慌。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俞炀已经不算是他的朋友了,如果他连谢诗宁也失去了,如果连她也丢下自己了,他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