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晓将面前的书合上,“今天你来得好早啊。”
“嘿嘿,偶尔也要改变心情嘛。”惠美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跟晓闲聊,“怎么样?你说服你们家那位了吗?你的话,再考一次肯定没有问题的。那可是得离家好几年呢,还是那么远的地方。真佩服你,我就没有这种勇气。”
“没呢。”晓摇头,“也还没跟惠说。”
“惠以后一定会以你为豪的。”惠美安慰她道,“而且你现在走,回来还能赶上他上初中,也不缺啥,你老公那么贤惠,肯定能照顾好他的。”
晓垂下眼帘,放在教材上的手无声缩紧。
“嗯。”
上午查房,一名老爷子终于能出院了。
“您一个人吗?”晓把他送到医院门口。
“嗯。谢谢你,禅院医生。”老爷爷淡然笑道,“我老伴几年前就走了,孩子们工作都忙,我打个车回去也一样的。”
晓一直陪他到出租车来,然后看着车逐渐远去。
中午午休,晓避着人群打了个电话。
下午,晓有一台手术,结束后正好赶上下午茶。
“还好有禅院医生在。”护士舒服喝茶,“又快又轻松。接下来就等下班了。”
晓抬头看向窗外的天,心想这个时候硝子应该又在抽烟了。
到了傍晚下班时分,甚尔开车来接她,车后座还捎带了一只刚结束社团活动的儿子。
他们在聊今天的校内网球比赛。
“部长真是太酷了!”惠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个扣杀!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你不是也学了?怎么不去参赛?”甚尔一边开车一边接茬。
“一年级不给参赛。”一说起这个惠就沮丧,“不过我明年就能报名了!到时候我也要赢个奖牌回来!”
“小兔崽子能赢吗?”甚尔笑了一声,“别跑起来就摔了。”
“我才不会呢!”
“那我就等着了。”
晓默默听着,不时笑着点头。
晚上吃完饭,惠回房间写作业,甚尔收拾餐桌,晓留下来陪他。
充满油渍的碗盘在递给晓之前就被甚尔洗得干干净净,她只需要最后冲洗一番,然后放到沥水架上。
夫妻俩合作默契,很快一个个碗筷就都清洗干净了。
最后两人在擦手时,晓突然抬头。
“我想辞职。”
甚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甚尔整个人都冻住了,难以置信道,“你要辞职?”
“你,你没事吧,你……”他语无伦次,“没事。你先别想太多,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晓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了这儿,“为什么我要看心理医生?”
“你不是产后抑郁了吗?”甚尔还有理有据,“你看你昨天突然哭了,今天竟然还想要辞职!”
别人他不知道,晓可是认认真真将救死扶伤当成人生事业的,甚至还要去做无国界医生,就算是世界末日,她都会拿起医疗箱冲到前线去,怎么可能辞职!
要知道即使是在曾经最危机的时候,甚尔都没想过劝晓离职!
“你别紧张。”甚尔很紧张,“先深呼吸……”
晓听完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人生孩子都七年了还产后抑郁啊!你给我认真点!我在跟你说话呢!”
被这么一骂,甚尔又觉得正常了,“你没生病?”
“没有!”晓斩钉截铁。
“我只是想好了。”她道,“无国界医生我也不去了。”
这回甚尔直接大惊失色,“明天我们就……”
“你听我说完!”晓气呼呼打断他,“我跟夜蛾叔叔已经说好了,下个星期我就去高专入职,做他们的校医。”
甚尔一愣。
“硝子还小呢。”晓振振有词,“他们那里那么忙,竟然连一个执证医生都没有,简直是太离谱了,我可看不下去。”
“再说了,惠还需要妈妈。如果我现在走了,等到他青春期的时候,肯定会拿这件事说事,我得错过他多少家长会啊,等到他网球赛拿第一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不就可惜了嘛。”
“我可不想做不合格的妈妈。”
“而且……”晓手捏着抹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而且,我觉得,也许你也是需要我的?对不对?”
“我想多陪陪你。”
孤独的二十年已经过去,晓想给甚尔很多的二十年。
甚尔一时没说话。
晓抬起眼皮看了看甚尔的脸色,“你不高兴吗?”
甚尔顿了一下,上前默默把晓手上的抹布拿过来,整整齐齐地打开,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