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双充满暴戾的双眼,老板心中叹息。
全身全心都只记挂着一个人的暴君,何尝不危险?
就像是仅用一根绳子维持的平衡木,断了……可就坠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啊……”鬼塚垂下眼帘。
“但也不应该是这种形式才对。”
甚尔自不必说,幸男他……还是个孩子。
“确实不应该如此。”老板接过鬼塚手上的木雕,低头细细摩挲,眸中火光闪烁。
鬼塚察觉到了什么,“店长,你知道什么?”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种直觉。”老板站起身来,柱起拐杖,一步一拐地走到一旁,把木雕稳稳放在桌子上。
“这种掩盖痕迹的方式……有点眼熟。”
靠近天花板的小窗投下一块朦胧的光芒,落在栩栩如生的木雕上,积厚的白雪堆在窗外,阻挡住了光线的一半,隐约能从露出来的玻璃看到外头平地上人来人往的步伐,不少穿着古朴的木屐。
今天是正月参拜的日子。
在这一天,神明会降临寺庙与神社,人们会拉上亲朋好友们结伴同行,穿上和服,到香火旺盛的神庙中许下对新一年的祈愿。
“时间真快,学生的时候,我都是和结衣一起来的。”
身着深绿色的鲜艳和服,晓盛装打扮,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她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甚尔穿着深蓝色浴衣被晓挽着胳膊,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前头人山人海的盛景,对这种虚假的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也太早了吧。”
“来晚了人就多了!”晓嗔怪道,拽着甚尔连忙站进祈愿的队伍里,“新的一年要开始了,精神点!”
甚尔昏昏欲睡。
东京的神社人自然不会少,等到两人排着队终于踏进鸟居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上早已经挂满了红绳。
每一条都是一个新年祝福。
“绘马在那边!”晓突然朝旁边一指,“一会儿我们参拜完也去写一个吧。”
“那是什么?”甚尔问道。
参拜他还是知道的,但绘马……好吧也许有人跟他提过,但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在意,估计忘了。
“绘马啊!绘马你都不知道吗?”晓无语,“就是把新年的愿望写在牌子上,挂在神社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这样神明就会看见,为你排忧解难。”
“神明?”甚尔一向不信这个,想起之前的种种,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不屑与嫌恶,“有什么用?”
“都是大家对新年的美好祝福啊。”晓无奈了,“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积极向好的心态。”
是吗?甚尔眼睛懒洋洋地随意一瞥,就看见丛林中不少藏匿的小型咒灵,像闻到腐肉的秃鹰,汇聚在周围。
绝佳的听觉将方圆五百米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领导明天暴毙。”
“楼上的酒鬼怎么还不猝死?”
“你还是别许这个愿望哦,死了更麻烦吧。”
“那就让老头快死,好让我继承遗产。”
“想要天天有糖果。”
“发烧了就顺便流产吧,我不想负责……”
“不过死了个人,陪个几万别让他们来公司闹事了!”
积极向好的心有,但肮脏的恶意也不少。
神社……讽刺的是要是这里真能实现愿望,恐怕堆积于此的,只会是贪婪者的尸骨。
“叮铃铃——啪啪——”
“希望大家都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平和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瞬间驱散所有嘈杂。
甚尔侧头看去,正好撞见晓悄悄抬起的眼眸。
就像是落入花丛的绿宝石,熠熠生辉。
偷看被发现,晓恼羞成怒,“你许你的愿,看我做什么啊?”
甚尔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神像,半晌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
“平安喜乐。”
身旁之人见此果然露出了笑容。
绘马种类繁多,晓挑了一个最普通的。
“不能看哦。”晓警惕地背过身去,“你也快画一个吧。”
甚尔便拿起笔,随意地在上面画了个圆圈全作绘图,正打算就这么结束了,想了想,又认真地在上面加了两句话。
晓喜滋滋地把自己的绘马挂好,然后凑到甚尔身边,“你写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