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诗的声音放得很轻,很缓,像是一篇动人的诗集在缓慢凋零。
“所以,从头到尾,不管是摘情花,还是皈依佛门,你们都在利用我,都在玩我,容兰麝说的,对吗?”
“兄长,蛇宝,我说的,对吗?”
阴萝的腰间也爬上了一对细长掌骨,妖狐那张脸也歪在她的视野里,他是曲着腿,歪着脸,从下至上仰着她,眼尾狭沟碎着一地云霞,“对吗,蛇宝……裙裙?”
狐狸又摇头,“不会的,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对吗蛇宝?”
这种当场凋零的艳色过于震撼,阴萝这种没心没肺的都移了移眼,难免浮起一丝心血。
阴萝不满,揪住郑夙发难。
“干嘛说给他听?显得咱俩像个勾搭成奸的阴毒幕后大反派!”
郑夙偏头问她,“咱俩什么时候不勾搭成奸了?现在不告诉他,你还打算把这情债背到几时?他都要快成圣佛了,你是打算让这天圣大佛追着你屁股后头渡?”
阴萝噎住。
她都成天道了,还被佛追着索要情债,那是挺没面子。
“好吧。”祖宗瘪嘴,但她一贯是没错的,所以只能错的是别人,“都怪你!做事这么粗糙!”
郑夙:?
郑夙幽幽,“你刚出世的时候,半块肉都挂不上的白骨精儿,这样还要勾搭哥哥,我也给你勾搭了,你爱美爱俏,天天要我把你那副骨头啜得干干净净晶晶亮亮的,我叛了天,又叛了我挚友,你还想哥哥怎样?”
阴萝:哇!
咸鱼郑夙好重的怨气!
话说那段时间,郑夙把这小骷髅精给啜的,他都不爱吃肉排了,直接影响他的肉系食谱。
他一个主杀伐的兵主魔神,还得为她束起了邪性,混迹在众生当中。
这活爹以为他一路混成诸天神主很容易吗?
最开始混的时候,郑夙每天都在想死,发疯,创死众生的边缘徘徊着,他总是反复在想,他当他的邪恶饮血兵器不香吗,干什么要掺和进去这天道兄妹的厮杀中呢?这小骨排脾气又硬又臭,总是生气,还很不可爱!
她唯一干的可爱死了的事情,就是给他摘回了一束长欢花。
他竟这样被她哄到手了。
郑夙就只想咸鱼躺平,根本不想干一些动脑费力的事情,偏偏这小骷髅精命途还很坎坷,他不得不为她最后的夺天之战长出脑子!
长脑子是很痛苦的!
他还得长个千千万万年,时刻都不能丢,那就更痛苦了!
他最开始真的只是一件老实本分、靠天道混口饭吃的兵器而已!
要不是上了这小骷髅精的贼船,他还在没脑子赶着他的活尸,做着他的不高兴棺哥!
阴萝感受到日月珠的动荡,怒骂,“郑夙,你又在蛐蛐我!”
她的珠珠都震肉了!可想而知他多蛐蛐她!
郑夙:“……”
至于阴萝,时间太久远,她都记不起郑夙是当初怎么啃她骨头的。
不过她哥能对一堆白骨下嘴,对她也勉强是真爱了,阴萝把自己的滚刀肉本质稍稍收敛,就不继续蛐蛐郑夙了。
“哈……是我……我佛,是我不听您的预言,不听您的话!”
而妖狐看见他们这如胶似漆的亲昵,却是越笑越大声,唇色泅染了血,鲜艳夺目,更如同一束盛放到极致的红花。
在他心神动荡之际,郑夙探出手掌,把阴萝从崩毁的翡翠合欢笼牵出来。
这一刹那,容雪诗又仿佛看见了阴帝世代那一幕。
那一把架在棺哥肩头摇摇晃晃的雪白骸骨,他们仿佛生来就是一对,而他只是不识好歹闯进的外客。不管离合多少次,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而他始终插不进去。
阴萝刚要跨过去,那流星白羽的尾摆就被揪了一小角。
妖祸狐狸的指骨攥得发白。
“……别。”他听见自己的傲骨又碎一次的声音,怎样都好,“别走。”
别跟他走。
留下来。
让我赢一场,哪怕一场都好。
阴萝顿了顿,仍是向前,尾摆被攥得发皱,几近撑裂,再无力跌落。
身后是幽幽的男嗓,“郑却祸,我是真的把你当挚友兄长,也是真的把你妹妹视为我终身挚爱,你们兄妹但凡差遣我,刀山火海,我没什么不应的。”
所以他心甘情愿在这三次循环里,不管有没有记忆,他都为他们一次次奔赴那个命定的结局,只有他站在那个位置上,他们才能做到最好的布局。
“我知道。”
郑夙牵住阴萝,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