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牌桌响起哗然之声。
圣狰恶狠狠威胁,“等那老狐狸回来,我就让他狠狠收拾你这臭丫头一顿!”
白吃长辈的,白拿长辈的,动不动就骂他蠢货,如今连他的牌都要吃掉,这没良心的,都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一口一口给她喂熟的!
圣狰摆着臭脸,“不,还得追加九百九十顿!”
陪玩的六代妖皇们不敢吭声。
蛇儿随便摸着马吊桌的牌块,忽然歪头,“周平宜,这都三千日了,容雪诗他真的还能回来?”
圣狰心头微跳。
见鬼。
小阴蛇突然那么郑重,连名带姓叫他干什么?
他们都是万年前成名的老家伙了,以尊号行走四界,只有至亲近的关系才会直呼名姓,何况歧途圣君又是很急躁的性情,像这种平静温和的名姓不止一次被损友取笑,久而久之他也视为耻辱,被人喊一声他都要打一顿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相信他?”
圣狰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移开,落到她的手上,是偏冷青的肤色,但指头却很粉润,若是在身上留痕,肯定也是细细小小的,宛如一条浅玫瑰色的小粉鞭。
蛇儿在牌桌上拨弄着马吊牌,打出了一副女帝登基的牌面。
“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她自言自语着,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那我就得继承容雪诗的一切吧,他的八万春山,在万妖朝的家底,他的属臣,他的红颜知己,唔,还有他的兄弟?”
阴萝又挑高了细浓的黑眉梢,细细扫了他一眼,噘着唇珠,仿佛在琢磨什么。
圣狰莫名想起了初见那日,那一块水澄澄、起了雾气的铜镜。
“喂,老狰,你行不行啊,快出牌啊?!”
又一日,妖域风平浪静,在马吊桌前,他们难得凑齐了四位圣君。
戮世圣君最是擅长挖苦,“老狰,都让你不要那么老实奶孩子,你看看你,都虚了!”
戮世圣君想起自己当蛇祖宗陪读的日子,都觉得痛苦不已,他当初带三代圣君都没她这么能折腾的!
圣狰哦了一声,神情恍惚摊开了牌面。
“嗯?老狰,你这是什么,哈,蝶双飞?”
戮世圣君啧了几声,“你最近的牌面倒是很有趣啊,前天是拗鸳鸯,昨天是天仙送子,今天又成了蝶双飞,嗯?你脸红什么?”
这粗犷浓颜的凶星,还有脸红的一日?
活见鬼了吧。
两位女君的眼神扫向他,陡然异变。
戮世圣君:?
戮世圣君瞬间惊恐,狂摇圣狰的肩膀,“喂,周平宜,你他娘的快解释,你他娘这一脸春心荡漾不会是因为我吧?!真没想到你是这副禽兽面孔我呕呕呕——”
“嘭——!!!”
他被五根豹尾犀利击飞。
戮世圣君断了几根骨头,但他安详了,含笑闭眼。
果然还是那个凶星周平宜,那脸红只是假象。
两位女君则是更加细心地发现,平日里最不注重外在装束的家伙,竟然换了一身黑底彩绣扎花珠高领,紧紧包裹那形状陡峭锋利的喉骨,肩头半盖着一张湖青色的山鬼面具,冷峻又妖惑。
不寐圣君问道,“歧途,你是要去今晚的万妖祭吗?”
圣狰不自在地偏头,“是那蛇祖宗,要我给她开路,你们知道的啊,她每一年不都得给那老狐狸祈祝?”
戮世圣君又爬了回来,虚弱扶着马吊桌,“真没想到,那老狐狸居然还有这天,等他回来,咱们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吧?老狰,我说你也不要那么老实,这年头越老实的,越容易被人玩得亵裤都不剩呀,那祖宗让你去你就去,多没面子啊——”
一只脚踩在他的头顶,还伴随着脚镯的当啷声。
那一杆凛凛银枪就横在他的颈边。
“……”
戮世圣君立马改口,“那可是我们的妖域太子,我们的郑阴萝小圣君,未来统御君者大宫的龙蛇大冠帝君,服侍她是我们老东西的荣幸,你赶紧去吧,有小圣君在,你的亵裤没妖敢扒的!”
圣狰:“……”
见风使舵,真有你的。
当晚,万妖祭。
他们去的是离妖朝最近的幽梦不归山,从山脚到山巅,笼罩晦暗的黑纱,灯烛煌煌,妖气森森,其中也混杂着掩盖气息的人佛魅精。
盛日么,都想来开开眼界。
就如往常一样,圣狰戴上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率先抱出一大把花棒,那是他破晓时分,在一片沙地刚摘的,朝露还未蒸发,水凌凌的,分外娇慵。歧途圣君还不忘嘴了阴萝一把,“祭祝花都是老子摘的,你只负责插,倒真是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