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既是安慰,也是敷衍,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管,与你无关。
在姜拂玉看来,姜瑶还是个小孩子,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
姜瑶怎么可能不管?
姜瑶依然坚定地道:“传言攻心,就是因为这些传言,今天爹爹还气得偷偷躲起来哭了。”
“傻孩子,”姜拂玉摸了摸她的头,“你爹怎么会被这些传言气哭?他哭大概是因为内疚,内疚带阿昭去游湖,将阿昭置于危险之中。”
姜瑶目光直勾勾看着她:“那娘亲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的语气带着孩子固执的认真,像是在质问,也像是在逼迫。
姜拂玉终于意识到了姜瑶现在是用完全认真的态度跟她讨论着这件事,并不接受半推半就的敷衍,捏着她肩头的手微微一紧。
她凝视姜瑶的眼睛,也开始认真地回答起她的问题,“镇压谣言,调查幕后主使,澄清真相。”
“那娘亲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姜拂玉看着桌子上的文书:“还在查。”
在查。
两个字敲在姜瑶心口,她微微抿着唇,片刻后又喃喃道:“查……能有结果吗?”
姜拂玉看出她情绪低落,便安慰道:“昨日安置好落水者,今天一早就开始排查,事情才过去半天不到,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总会有结果的。”
姜瑶心中忍不住发出嘲讽的笑。
真的会有结果的吗?
……
姜瑶眼前浮现一片大雪。
天寒地冻,她浑身湿透坐在雪地上,头发丝紧贴着皮肤,都快结成冰了,她剧烈的咳嗽后用力喘着气,呵出来的水汽很快凝结成白雾。
风一吹,她的头都快痛裂开了。
同样浑身湿透、救她上来的少年接过宫人递来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背对着她,跪着朝着那位尊贵之人说道:“陛下,有人蓄意推殿下下水,谋害殿下!”
“若非微臣发觉殿下离席更衣,久久未归,赶到将殿下救下,殿下就要命丧此地!”
姜瑶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姜拂玉有没有在看自己,正逢宫宴,被惊动随圣上赶出来围观的人不少。
眼前人影幢幢,模糊不清,连声音都变得嗡嗡的。
姜瑶喉咙痛得要么,还是颤抖着,用虚弱的声音道:“是襄阳王……”
“母皇,是襄阳王推儿臣下水!”
女帝身后跟着众多朝官女眷,听到这话,窃窃私语,“襄阳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公主可是亲眼所见?即便是襄阳王要加害于公主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亲自动手。”
“方才襄阳王并未离席,公主殿下莫不是看错了吧?”
“是他,不可能看错,”姜瑶抬头看着姜拂玉,“母皇……”
雪反射着阳光,太过刺眼,她根本看不清姜拂玉的样貌了。
“谢大人,你先带瑶儿下去休息,此事朕会调查。”
可是调查出后果了吗?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如果是其他的人,姜瑶或许还能等到结果,如果是襄阳王,那么她便别想得到公平的结果。
姜拂玉总会偏袒襄阳王,这家伙就好像有免死金牌一样,只要姜拂玉在一天,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作恶。
以姜瑶的直觉,昨天的事情和襄阳王脱不开关系。就算不是他主使的,恐怕他也有参与其中。
毕竟不久以前,林愫才在景仪宫前让姜潮摔了一跤好不狼狈,以他搞事的速度,是在做出行动了。
如果查出这次是襄阳王,姜拂玉肯定又会假装看不见。
上辈子姜瑶斗不过姜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姜拂玉的偏袒。
姜瑶自己受过的委屈,不能让爹爹再受一次。
姜瑶没有就此止步,继续追问:“我不想听娘亲说‘总会有结果’这种话,娘亲可以告知我此现在具体查到哪里吗?”
“总会有结果”就像是一张大饼,姜瑶在现代吃多了,现在可一点也不上道。
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听到这话,姜拂玉终于把谈话转向桌子上堆放的文书,“这些都是刚刚送来的,整理好的昨日落水者的名单,还有附近走访目击者的记录,以及……那位云娘的家世信息。”
“禁军今日在打捞楼船,我怀疑楼船结构被改造过,导致楼船失控。”
“娘亲……”
姜瑶的眼睛其实打从一开始就在觊觎着那些文书,听到姜拂玉提到这里,立刻说道:“我可以看看这些东西吗?”
似乎生怕姜拂玉拒绝,她已经迅速把手伸向了桌上的文书,甚至眼疾手快地把加起来有她三分之一个人高的文书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