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枪抵在佩斯利的后腰:“不准看我——你是谁?”
“我是鲍威尔的朋友。”佩斯利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 “听说这一片的毒贩是你管的, 你就是‘老大’?”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你是警察?”
“我说了,我是鲍威尔的朋友。”
老大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诡异的水声, 仿佛有个人在里面即将被溺死。佩斯利听了半天才意识到, 这人是在笑。
“鲍威尔, 他就是个警察——你以为我不知道?”印斯茅斯人咧开大嘴, 如果佩斯利此时回头, 会看到他口腔中两排细长的尖牙, “你们这群肮脏的无毛猴子,连撒谎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你觉得在身上扎两个针眼,就能骗过我了?”
他的手指扣住枪栓:“我一闻就知道……你们的血和他们的血味道不一样……”
“是吗,我下次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蠢货——你敢找上门来, 就别想再完整地出去。”鱼人举起枪, 对准佩斯利的后脑, “正好最近缺材料了……你在干嘛?”
佩斯利把手放了下去, 活动一下肩颈:“我的手举得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你有什么毛病?你在找死吗?——我说了不准回头!”
佩斯利仿佛没有接收到对方的威胁, 反而冲他露出和善的微笑:“先生,在开枪前,你得先想明白——如果你杀了我,下一次来拜访你的恐怕就会是它自己了。”
“什么……谁?”
“你难道不就是一直在躲它吗?”佩斯利压低声音,朝他眨眼睛:“——渡鸦。它让我向你问好”
这句话带来的效果比佩斯利想象中更好。鱼人的手腕一抖,他的武器砸在磨损严重的木头地板上。刚才那股强撑着的恶气跟着枪一起砸在地上,再也捡不回来了。他后退两步,迟钝的身体靠上墙壁,脸色苍白,看上去更像是绝望而非恐惧:“你是……不可能……这里不是渡鸦的地盘——它看不见我!”
佩斯利捡起猎-枪,打开弹夹,里面放着一颗尖头子弹——如果他稍微有点胆量,就真的有机会杀死自己。
“独在异乡,生活在异族中间,很不好过吧?”佩斯利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武器,“我真不知道,和弗兰克·萨金特比起来,你是过得更好还是更糟——至少他还有个人陪着。”她叹了口气,“不过他的结局不太好……你认识他吗?”
鱼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叛逃者!是垃圾!”
“渡鸦不在乎你是什么东西,反正都会咬碎了冲进下水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佩斯利后退两步,余光瞥到电视里又开始播放那个过于欢快的麦片广告,活泼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是‘材料’,他是‘垃圾’,你是什么?”
广告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有手有脚的麦片包装盒,在屏幕的另一端蹦蹦跳跳地自我介绍:“早上好我的小朋友们!我是水果麦片先生!今天你吃早餐了吗?”
“……我没有名字。”鱼人缩在角落里,把脸埋进手臂,只留下一双无神的眼睛。
“没有名字?那你是怎么在这一片混的?大家只叫你老大?”
“如果你想杀我,就快点动手,不要问东问西的。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你会的。”佩斯利举起枪,“别表现得这么英勇无畏。如果你真的不怕死,就不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种地方。”
老大再一次发出那种仿佛在水里吐泡泡的笑声:“在你来之前,我的确害怕。但现在渡鸦已经发现我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反光的鱼眼睛四处转动着,口中的话语似乎在催眠自己:“没关系……月亮阴晴圆缺,所有生命最后都会回归大海……”
“天呐……我真想知道你们到底在信仰些什么东西——就不能说点明白话吗?”佩斯利展露出嫌恶的表情,“让我猜猜——你的神和你一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见光,抱着丑陋的脸自我催眠,以为教唆年轻人买点毒品就能掌控全世界……”
“闭嘴!给我闭嘴!”鱼人愤怒地抬起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脑袋像一条搁浅的食人鱼。即使这个房间阴冷又潮湿,它的主人仍像是干柴一般,稍微落下一点火星就能被点燃。
“你!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他抱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开始进行语言攻击:“我为我的神办事,你不也在为渡鸦当牛做马?等到一切回归原状,我就能回到大海中获得永生——而你,只能继续被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