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把一次性的钥匙,据猫所说是猎犬留下来的牙齿。佩斯利并不知道猎犬和裂缝有什么关系,或许这也属于某段“过去的回忆”。佩斯利刚把钥匙掏出来,老鼠就开始剧烈挣扎,差点就从她手中滑下去。对另一种东西的畏惧超越了对佩斯利的服从。见普通的挣扎无法逃走,老鼠立刻张开嘴,小而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住佩斯利的虎口,爪子深深地嵌进她的皮肤。鲜红的血迅速涌出来,浸湿了佩斯利的衣袖和老鼠的皮毛。
事到如今,佩斯利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一口会给她带来多少病毒。她原本计划把钥匙绑在老鼠身上,但实施起来变得十分困难。她只能收紧手指,把老鼠举到眼前,声音比雪原上的寒风还要冰凉刺骨:“把这东西吃掉。”
如果老鼠还没有退化,它一定会破口大骂,大声指责佩斯利无情的利用,并且无比怀念那段跟着渡鸦混饭吃的日子。如今,尽管它已经不会说话,但仍然试图利用肢体语言据理力争,把佩斯利的手抓得鲜血淋漓。但对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阴沉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干,我就去找别的老鼠。反正你们数量够多,总能找到一个听话的,对不对?”
正在疯狂咬人的老鼠突然僵住了。它松开嘴,眼中流淌着不属于老鼠的智慧。在沉默片刻后,它乖乖地松开爪子,抱着那枚犬牙开始慢慢啃食。
鼠群拥有共同的思维。它们会遵行本能,同时也会为了集体的存活果断牺牲自己。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品质,所有人类的领土最终都会变成老鼠的国度。
老鼠将犬牙咬碎吞进肚子,坚硬的牙齿在它嘴里比糖果还要脆弱。吃掉钥匙后,它萎靡地看佩斯利,嘴角的胡须轻轻颤动。佩斯利蹲下身,把手里的老鼠轻轻放下。
老鼠用后肢撑起上半身,迟疑地左右张望,随后迅速朝着某个方向跑走了。它身上粘着的血在它背后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佩斯利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鼠跑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但仍然没能跑出冻湖。厚实的冰面沿着老鼠前进的方向慢慢开裂,裂纹仿佛一颗在瞬息间生长的枯树,一直蔓延到佩斯利脚下。佩斯利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
神的力量就像食物链中富集的毒素,每一次能量的传递都会让它愈加显眼。吃掉马西亚·沃克之后,老鼠就拥有了她身体里的力量,也拥有了鱼神的气息。
佩斯利默默猜测,或许马西亚对海伦的爱,是因为她本人从那个怪物身上感知到了爱意。只是她对这种情感的执念太深,以至于混淆了爱意和食欲的区别——虽然这两样东西本来也很相似。但只要吃过神的肉,一只老鼠和沃克对海伦的吸引力或许是一样的。
虽然实际操作起来有些困难,但再怎么说,把大象送进冰箱的确只需要三个步骤。
天空骤然变成阴郁的海蓝色,冰湖层层开裂,数米厚的冰块断层相互挤压,发出震耳欲聋的可怕响动。在大地的震颤中,一个巨大的身影顶开冰层,在半空中旋转半圈,身上的湖水像瀑布一样砸落下来。海伦张开双臂,手肘与身体两侧间连着半透明的蹼,像一双宽厚的翅膀。她的上半身冲出冰层,在重力的作用下摔落,鳞片的缝隙间迅速生出雪白的冰霜。它在冰面上抓挠着,用手臂把庞大臃肿的身体拉出湖面,张开嘴巴朝着老鼠冲了过去。尖利的吼声像是无数亡魂在尖叫哭泣。
冰面的裂缝正在不断扩大,但佩斯利没有逃开,任由脚下的裂纹越来越多,冰块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她紧紧盯着那只老鼠,看着它越跑越远,身影几乎要消失不见。
但老鼠仍然在前进。作为诱饵,它和另一个东西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甚至在比较之下产生了某种维度层次的差异。身披风雪的怪物用和身型不符的速度追逐着老鼠,远处的佩斯利看见它下半身萎缩的鱼尾,在冰冷的阳光下散发出金属的色泽,长长的背鳍一路向上,在它的脊背上排列出起伏不定的庞大山脉。
尽管被关在冰湖里,也没有食物供给,它还是在顽强地生长着。
很快,老鼠被抓住了。在怪物把老鼠吞进肚子的那个瞬间,冰面彻底无法支撑它的身躯,在它身下崩裂塌陷,激起数十米高的水花。冰层上的空洞迅速扩大,佩斯利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跟着脚下的冰块一起落进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