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658)

沈星很累了,饶是她心绪翻涌,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但这个上午,她嗅着玉兰花香中混合的淡淡沉香木的味道,却鲜见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道自己做梦,她在一个江南水乡的小屋里,柔软棉布的衾枕,屋里摆设都是平淡普通但她会喜欢的东西,原木雕刻的喜鹊登枝年画,大大小小的粗陶杯盏,一个普通的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厚薄新旧不均在市井或书肆掏来的各种感兴趣的书籍。

她再也不用马不停蹄的催促自己去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各类图纸、机械等书籍。

她甚至看了一点琴谱棋谱和书画的书籍。

她娘把她生了一副柔软心肠,沈星其实很喜欢这些沉淀了无数时光和名士风韵的丹青和琴棋。

她现在终于可以放下那些紧促压迫的事情,在这世间的一隅,做些她真正喜欢的东西。

沈星梦里,她就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她上辈子孤孑和艰难时的憧憬的江南小屋里醒过来。

她仿佛听见屋外人声和嗅到屋里的书香。

她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一睁开眼睛,那个红衣阉人坐在她身边的床沿,她愣了,慢慢支起身,那人熟悉阴柔的眉眼,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想起过我吗?”

阴沉的眉目,微哑带尖的华丽声线,是两人上辈子曾经相处过的最温柔声调。

沈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生出华发,她在这个小屋子走过年轻,走过青年,已经迈入美人迟暮之年。

这么多年,冯维带着人一直守着她,但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生活恬静而平淡,是她曾经最期待的。

她愣愣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眉目年青依旧,依然是她记忆里最后一眼的那个模样。

她怔怔看着他,他用毕生她见过的,最柔和的目光,静静在时光里看着她。……

沈星突然惊醒了,醒来之后,玉兰花和沉香木的味道淡淡如入睡前,内房关上门窗,阳光正炽,室内又亮又昏,很安静,但只有她一个人。

沈星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原来自己做梦了。

但她低头,却发现泪水沾湿了枕头。

她怔怔地,抹了一下,良久,咬着唇躺回床上。

沈星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忍不住侧头,往两层隔扇窗纱那头的稍间望了一眼。

裴玄素还在忙碌,孙传廷贾平等人进进出出,赵怀义也在,但出入都很轻手轻脚,没有惊动这边的她。

那个颀长高大的黑色身影,和记忆中一摸一样。

沈星支起一点身,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躺回去,长长呼了一口气,捂着心脏露出一个百感交集但喜悦的带泪笑。

她是开心的,万幸,他们这辈子已经在一起的。

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她无声深呼几口气,望着帐顶,又忍不住侧身摸了一下枕畔那袋沉香木珠子,但愿之后一切顺利,千万,千万……别重蹈覆辙了。

错过了一辈子,生死两别阴阳相隔过一辈子,希望这辈子能长长久久,相伴相守活下去。

沈星倒回去,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慢慢重新模糊过去。

……

同一个房间,两种心情。

沈星一回了内间,裴玄素转身进了稍间坐下,神色就凌厉起来了。

他倚在太师椅上,食指曲起敲了敲面前的小书案。

严婕玉是奉神熙女帝之命前来的,她和楚元音之间,肯定有些事情将他排斥隐瞒在外。

但这样的剧烈起伏的进展,裴玄素也并没费太多的动作,他就试探出了一回。

——东宫必然重重压上人手守着第五阀井,要获悉秘钥锁孔形状,必然是强硬去闯,裴玄素这是阳谋。

这样的情况下,迫使着严婕玉迟疑了一下,当机立断就同意了裴玄素的人马部署和安排。

可是这样一来,靖陵水道不就两宫都知道对方已经清楚获悉靖陵水道位置了?

然而这个靖陵水道计划,关键是靖陵,理论上神熙女帝只要不去靖陵,明太子就没辙了。

可现实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不管东宫还是严婕玉等代表着神熙女帝意志的,驱使着如狼似虎的裴玄素,双方就秘钥锁孔的勘察进行了一场最激烈的厮杀和阻截。

一切都在继续汹汹进行下去。

那裴玄素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断,这个水道其实不止一处?

这会是楚元音和神熙女帝交换的利益条件吗?

当年明太子暗中扶持宗室策划的这个刺杀计划,除了龙江,会不会还有备选?

譬如,透露一部分的这个水道计划。

不得而知。

但反正,裴玄素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水道不止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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