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沈照雪走便罢了,也不肯同万景耀说一声。
万景耀心说也有道理,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这个时候站在沈照雪门前,他才又想,自己先前不应当完全不过问的。
多少叫个人回府中问一问也好,万一沈照雪当真在外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万景耀心事重重往自己院子走。
路上没什么下人,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靠近院门前时,他将怀中的荷包摸出来,掂量着里头的银子。
那都是他今日赌赢的银两,也不知沈照雪当时从表兄那借了多少,够不够还。
万景耀还思忖着如何将沈照雪从表兄那里抢过来,又做着可以和表兄平起平坐的春秋大梦。
而他的表兄如今正坐在沈照雪的榻边给沈照雪上着药。
万声寒轻声道:“有点肿了。”
顿了顿,又说:“下次疼了就停下来。”
沈照雪没应声,只阖着眼趴在榻上,神情多少有些疲惫。
万声寒便弯身下去,轻轻吻了他的面颊和唇瓣,问:“你还想与我保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到何时?“
床头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越发显得这屋中寂静,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照雪趴在被褥间,半张脸掩在臂弯下,睁着眼望着虚空。
他眼中一片冰凉,没什么别的情绪,似乎也并不想回答。
万声寒又问:“这样强求来的夫妻之名,你是不是并不想要。”
“这个世间男人与男人本就不能结为夫妻,”沈照雪淡声道,“确实是你在强求。”
“这个世间谁没有强求的东西,沈照雪,你难道没有吗?”
沈照雪再次陷入了沉默。
怎么会没有。
从前世到今生,他无时无刻不在强求。
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说了那么多的谎话,一开始也只是想要一个自由和平安顺遂。
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重活一世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想要提前制止那些事情的发生,但到了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否制止得了。
也只是在费尽心思地求得那么一点点可能性而已。
沈照雪沉默了许久,久到万声寒以为他已经睡熟,正要起身时忽然又听他道:“那你说,章术背着你去与陈诗接触,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照雪,”万声寒有些无奈道,“我在与你说私密的事情。”
“可我不想与你谈那些,”沈照雪毫不客气道,“你总是很烦,很讨人厌。”
万声寒并不气恼,“你很讨厌我。”
“我恨你。”
“恨着也好,”他丝毫不在意一般,笑着抚了抚沈照雪的发丝,说,“不能爱那就恨着,也是好的。”
终归沈照雪谁也不爱。
能被他恨着,也不过是一件顶好的事。
沈照雪心说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自己与他相比竟还逊色了许多。
他稳了稳心神,冷着脸回过身来,一巴掌拍在对方手臂上,“我与你说话,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分明是你先岔开的。”
“我可以岔,你不可以。”
“你好不讲道理。”
沈照雪只盯着他,许久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起了身,抱着万声寒的衣物往外走。
万声寒在他身后问:“你又要做什么?把我赶出去吗?”
“是。”
他铁了心要把万声寒丢出自己屋子,还没等走到门边,对方已经快步上前来,一把将他拦腰抱起。
万声寒道:“屋外天凉,你这么光着出去,小心风寒。”
“你不是总咒我死,正好如了你的意。”
“谁舍得你死,”万声寒将他放回榻上,强行吹灭了烛灯,拉起被褥与他同眠,“上回便已经说了,你若是死了,我与你同葬。”
“没拜长辈和对拜,那次婚姻不作数。”
“我说作数。”
“不作数。”
“作数。”
“不作数。”
“好吧,”万声寒面对沈照雪时又随和了起来,拍拍他的胸口,如同哄睡一般,道:“不作数便不作数罢,改日再将我父亲从江南叫回来,咱们再对着他补上一个拜堂。”
沈照雪翻过身去,嘟囔道:“神经病。”
*
沈照雪又晾了万景耀几日。
入冬之后本就身体隐有病症,时常干咳,春芽忧心他病重,不准他少穿便出门。
沈照雪又不喜被裹成个团子,干脆便在屋中坐着看了几日书。
万景耀等着沈照雪来找他,等了几日始终不见人来,心中总是瘙痒难耐,又怕去到对方院里又要瞧见他与表兄欢好后的痕迹。
他实在是嫉妒,又心中清清楚楚知晓自己比不上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