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令都为官的还有另一户人家。
“柳家。”
沈照雪喃喃道。
柳家贪污,前些日子刚被柳无忧大义灭亲检举了,从前在令都的时候想必这等事情不曾少做。
果然,再往前一看,却有此事。
说当年柳家家主贪污受贿,导致朝政上出现了重大的错误。
为了掩盖自己犯的错,柳家将错误的决策交到了万父的手里,因而导致令都百姓动荡不安,引发了很严重的流窜和灾寇。
这件事情被压下之后,柳家却并未因此而获罪,反而淡出了朝堂,再江南一岸继续行商。
而令都的流寇之乱便是那时造成的,到现在还未被完全解决。
章术开始游走江湖,似乎也是当年流民动乱之后。
沈照雪若有所思,想去找村民问一问当年往事的细节。
甫一出宅子,走出去没多远,忽然瞧见有人策马而来。
沈照雪定睛一瞧,茫然道:“万声寒?”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万声寒忽然翻身下马拽了他的手腕,匆匆道:“快与我离开此处。”
“为何?”
沈照雪懵然被他搀扶上了马背,见对方行色匆忙,又风尘仆仆,想是这几日疾驰而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沈照雪被男人拥在怀里,驾马往外跑。
没等穿过村门,忽觉地动山摇起来,那些高门围墙顿时倒坍而下,转眼便成了一摊废墟。
第51章
沈照雪不喜欢骑马, 从前世到现在出行都尽量只坐马车。
他在马背上被颠得很不舒服,骨骼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若是万声寒再不停下, 他便要吐了。
再加上地动,马匹受惊, 跑得东倒西歪。
沈照雪只能趴在马背上, 被万声寒紧紧抱在怀里,颠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 万声寒忽然瞧见前方山路已经崩塌, 再往前走, 要么是悬崖峭壁,要么便是无路可去了。
他忙勒住缰绳, 将情绪狂躁的马匹强行勒停。
马匹在废墟前打着转, 万声寒打量着前路和后路,地动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现下已经停止了。
但地动并非一时便能完全停歇,或许还会反复余震, 到时候谁也说不清会不会山崩。
沈照雪脑袋还有些懵, 直到被万声寒抱下马背, 背在背上时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眼前晕乎乎, 身体也虚软无力, 喃喃道:“你怎么知道会地动?”
万声寒还在找着可以暂时躲避的空旷之地,随口道:“前些年闲来无事,学了些天象, 早早预见到了。”
沈照雪有气无力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道:“天象……天象与卦术分不开, 你可是也会算卦。”
万声寒竟一时间没敢应声。
这晚春天气多变,夜间天寒,找不到避身之所,夜里很容易染上风寒。
他纠结着要不要去寻找山洞,又担心之后还有余震,若是山洞倒坍,他们便真的要一起同殉此处了。
于是只是暂时找了一处掩体,将沈照雪放到地上。
然后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像是能直接透过皮囊看到他的血肉和内里,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般。
沈照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还在逃避。”
他抓住了万声寒的衣领,逼着对方与自己对视,说:“学习天象必定要了解卦象,你应当知道我的卦言吧,万声寒。”
“位高权重,或有霍乱朝政之嫌,命短,名传百世,无谓忠与奸。”
沈照雪轻笑起来,“是这个吧——”
“不是!”万声寒忽然抬高了些许音量,却并不叫人觉得刺耳,只是有些强硬般,“你听谁说的,你的卦言不是这个,是谁哄骗了你?”
沈照雪的卦言很普通,只道他这一生无功无禄,这般属于乱臣贼子的卦言,又怎么会是沈照雪的。
“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沈照雪淡淡道,“这道卦言,想是知道的人很多吧,你,章术,陈诗,还有我母亲和姐姐。”
“你们每个人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就这么一瞒一辈子,让我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才会这样才惩戒我。”
万声寒神情有些怔然,“阿雪……”
沈照雪面上笑意渐渐放大,弯着眼睛笑道:“怎么这样一副表情,长公子,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把这件事藏一辈子,毕竟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太过怪力乱神,说出去,恐怕会把我当做是什么妖精怪物处理掉。”
“又或者,我本来就是什么孤魂野鬼。”
“你不是……”万声寒的嗓音有些干涩,很是艰难一般道,“我知晓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