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性情并未做太多的掩饰,往常总是在他身边照顾的人应当能发现自己有所改变,甚至改变只是在一夕之间。
章术若是从前便见过他几次,能发现他的异常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照雪说不准自己的猜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想着事情,听万声寒道:“那便去查一查他的底细。”
“他出身令都,便到令都去查,总能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饭菜已经端进了屋,他与沈照雪一同坐在桌前,又说:“不过这人心思敏锐,若是查起来很容易打草惊蛇。”
“草中无蛇又怎么能惊动。”沈照雪似笑非笑道,“只顾着打便是了,等他露出马脚,才更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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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万声寒入了殿试,一举高中状元。
不过今生他一反常态,没有再可以阻拦游行,只让沈照雪在院中待好,省得被外头敲锣打鼓声吵到。
沈照雪本也对游行不感兴趣,便在屋中躺着,想着前世的事情。
似乎再过不了几日,自己便要被一纸诏书唤入宫中了,也不知今生是否还会如此。
沈照雪坐在窗前晒着太阳,脸上神情冷淡又平静。
而此刻万声寒尚在府外。
街巷上人声鼎沸,小黄门跟在万声寒身边,说元顺帝近段时日双喜临门,公主在外镇压谋乱,已经打赢了,前几日刚刚回京。
万声寒记起来沈照雪的那些计划,只应了一声恭喜。
小黄门又道:“陛下今日在宫中摆宴,说是让长公子也去一趟。”
万声寒知晓这不是商量,只是通知,于是便拱手作揖,应道:“多谢公公告知,我这便跟随公公一同入宫。”
也来不及再回府,便这般上了马车。
宫宴是皇室的家宴,本不该叫上万声寒的,但元顺帝有时心血来潮,总喜欢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宫里人也并不奇怪。
万声寒跟着太监入了皇宫,进了大殿,陈蛾先将视线投了过来,与他使了个眼色,大概是让他别太紧张。
万声寒便寻了个位置坐下,问什么说什么,看起来很是顺从。
陈蛾本在一旁看着热闹,忽然又听元顺帝提了自己的名字。
“蛾娘,”他问,“怎么忽然想着交付兵权?”
“啊?我么?”陈蛾有些懵,按着沈照雪所说一字未改应道,“关外如今正稳定着,暂且也没有战乱,兵权虎符本就属于父皇,还给父皇也是应当的。”
元顺帝朗声笑起来,“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陈蛾顿时感到后脊发凉。
正寻着说辞,万声寒忽然道:“公主性情直率,想不到这些,自然不是公主说的。”
元顺帝道:“看来万家的长公子应当是知晓些什么。”
“确实知晓,”万声寒道,“这是我教与公主的。”
第47章
殿中人都有些愣怔。
陈蛾本皱了皱眉,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还是保持了沉默。
元顺帝有些惊讶道:“原是你让蛾娘这么说的。”
“是,”万声寒不卑不亢道, “我与公主殿下私下交好,知晓公主的性子, 于是便提醒了一下。”
他话音停顿了片刻, 又说:“也是公主心向着陛下,早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时粗心大意, 险些忘记了, 只一提醒便会记起来。”
元顺帝笑道:“是啊, 蛾娘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耿直率真, 但性子如何朕还是知晓的, 像她母妃。”
陈蛾的母亲出身草原游牧民族,整个部族都对大燕忠心耿耿, 守卫着边关。
元顺帝对陈蛾还算信任。
当然,这份信任并非源自于陈蛾的母家, 而是因为她自己的心性。
陈蛾无意争权的事情, 整个宫中, 包括世家贵族, 无人不知。
正因如此, 陈蛾就算这番并未将兵权交释出去,元顺帝也不会怀疑她的忠心。
但也不会过分信任。
万声寒想,沈照雪这般所作所为, 大概是想让元顺帝信任陈蛾。
这宫宴办得很没什么意思,在场众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冠冕堂皇,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辨不清真真假假。
夜幕已经降临,元顺帝让人将万声寒送回万府去。
陈蛾起了身,本想接下活,还有话想与万声寒说,但坐在一旁一直很少搭话的太子陈文忽然开了口,说:“妹妹刚回京,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府上休息,万长公子由我代劳送回去。”
万声寒道:“不必劳烦太子殿下走一趟。”
“无事,”陈文温声笑道,“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在宵禁时出门,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各取所需。”
万声寒知晓他这般许是随口找的理由,是有话想与自己说,于是便没再拒绝,与陈蛾对视了一眼,随着陈文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