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远挠挠头,腆着脸嘿嘿嘿傻笑了一声,“那什么……嘿嘿嘿,想事情呢,一出神没注意,就……我的锅,我的锅,这真是我的锅……”
嬴懿吸了口气,有点蛋疼。
“就算是你有错在先……”嬴懿又吸了口气,很是难以启齿,天知道他这人一向讲究公平、有理,平生第一次毫无底线地护短,凶巴巴的表情看起来都有点扭曲,“就算你有错在先吧……那也是该赔的要赔,车都给砸成这样了,起码准备一百万吧。”
那两人蒙了,登时破口大骂,“你他妈吓唬傻子呢!敲诈啊你们,要不要脸!”
嬴懿拎着管子又往他俩脑袋顶上一抡,“是不是敲诈你们自己去问,再逼逼咱们就局子里见。”
温岭远被嬴懿的王霸之气震住了,好半天才道,“不用不用,哎,算了,看他俩也不像是有钱的,没必要把人逼上绝路嘛,就一个车而已啦。”
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被精神羞辱的两个倒霉蛋:“……”
“你他妈个怂货!有钱了不起啊!”
温岭远一脸不可思议,“你咋还骂人呢!我都说不用赔了啊……我跟你们说啊,这做人吧,就得厚道,你俩老这么凶巴巴不讲理的,一辈子都发达不起来的,真的!”
脑壳都要气飞了的两人:“……”
“哎嘿,我这是诚心诚意的大忠告啊,你们咋还不信呢……”
“操!这小子就他妈欠揍,起来继续干他!”
“……”嬴懿又是一言难尽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长长呼了口气,再次抓紧手里的钢管,生无可恋地发起了第二回合的进攻。
等那俩倒霉玩意儿彻底爬不起来,屁也放不出一个了,嬴懿松动了一下筋骨,踹了踹其中一个的屁股,赏了四个字,“行了,滚吧。”
俩肉包也只剩个血皮了,赔又赔不起,打也打不过,除了滚也只能滚了。
等俩人滚远了,嬴懿背对着温岭远,冷静了一会儿混乱的心绪,才转过身绷着脸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想到温岭远却急匆匆走过来,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哎,你这儿流血了啊!”
嬴懿浑身一僵,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温岭远却毫无察觉,还蹭了蹭他的额角,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怎么这么多血啊……哎,我陪你去医院吧?”
嬴懿觉得喉咙有点抖,好半天才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涩得说不出口,只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哎?嬴懿?”
“……”
嬴懿知道自己一直挺没出息的,整整二十年躲在阴影里远远看着这家伙,一步都不敢走近,一步也不敢离开,可没想到居然还会没出息到这个程度,只不过被他碰了一下,居然全身都泛滥起一股酸苦的疼,从喉咙里不停往上涌,让他心慌得根本就不敢再回头看上一眼。
只是被他随便碰了一下啊……
嬴懿,你可真的是疯魔了。
“哎,嬴懿,喂喂!”
傻东西还追过来,一个劲儿地在后面叫他,他跳上车,赶紧打开医药箱,自己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等心跳终于平静了一些,才鼓起勇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犹豫了半天,总算挤出来一句,“你车都废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岭远惊讶道,“我去!你这车里还放着医药箱啊?这……就这么处理了没事儿吗?”
嬴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
“呃……”温岭远看了看他车里的钢管,犹豫道,“你那管子……那东西也随时放车里啊?”
嬴懿又点点头,看他怂哒哒的,又觉得有点可爱,便补了一句,“里头还有刀。”
温岭远:“!!!”
紧张和无措的感觉慢慢消散了,嬴懿看他那傻样儿,渐渐和记忆里那个男孩子的模样重叠起来,心里觉得温暖了一些,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又不会砍你,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哦,哦。”
温岭远坐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慌,等真的看到一长一短的两把刀放在副驾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忽然想起上次看到的嬴懿手背上的伤疤,心里莫名地一紧,目光不由地悄悄往方向盘上的那只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两道狰狞的白疤覆盖在上面,看得他心口又是怦地一跳,觉得哪里有点不太舒服。
“你那个……刀放车上干嘛呀?”
嬴懿瞥了他一眼,把那两把刀抓过来丢到了座椅下面,“小时候的习惯,别介意。”
“啊?”
“一直被追债,习惯了,以防万一的。”
“呃,啊……这样啊……”
温岭远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眼前这个人虽然算得上是“熟人”,可曾经那份熟悉的感觉根本就荡然无存了。嬴懿比起少年时候多了几分暗沉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官变得更深邃了的原因,整个人像是笼着一层烟,灰蒙蒙的,让他怎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