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擎抬起眼睛,一脸狰狞地瞪着他,“滚,别他妈烦我。”
“你把自己喝死有什么用?有种你就去问明白!他给你打这么多电话肯定有原因的,你这是自欺欺人给谁看呢?!”温岭远扯住他的领子,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怎么的,看着他这张涨红到发青的脸,忍不住就开始吼,“是真是假你去问啊!自己在这儿发疯算什么能耐!”
薛擎被他吼了两句,反而笑了,吃吃笑着,眼泪都要笑出来,“我啊,我还真没什么能耐……”
“……”
“我不敢问啊……”薛擎抬起手,握住温岭远抓着他领子的手背,“他们……他们都太厉害了,我问了,他们总有办法说服我,你说……你说我到时候,是要信呢?还是不信呢?”
温岭远看着他眼角的泪,忽然就想跟着他一起哭了。
他低声笑着,把头靠在温岭远怀里,边笑边喃喃重复,“我是信啊……还是不信啊……”
温岭远再没逼他,任他这么靠着自己说着胡话,渐渐昏睡了过去。
夜已经很深了,薛擎的手机被岑深生生打没了电,温岭远看了薛擎好半天,慢慢擦干净他的眼泪,最后伸手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小岑。”
那边慌忙回应,“温哥,你终于回我了,薛擎……你看见薛擎了吗?”
“嗯,”温岭远撑住薛擎的身子,站起身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方庄的家里。”
温岭远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说,“薛擎跟我说你回老家了。”
“……”岑深像是咬了下牙齿,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了,他是看到什么了吧?”
“他看到什么不要紧,你没做什么就好了,不是吗?”
“……我没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岑深深吸了口气,又说,“温哥,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先回家好吗?我跟他解释清楚。”
温岭远还是想相信岑深的,确切说,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希望岑深是真的什么也没做。他太了解薛擎了,这世上除了薛擎的父母,他温岭远就是最了解这个人、也是最希望他幸福的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种肝胆相照的情谊比爱情还要坚韧,他除了寄希望于岑深以外什么想法都不想有,他是真心盼望岑深就是薛擎等了这么多年的家。
“他喝多了,现在喝晕过去了。”明显听到对方一下子凌乱的呼吸,温岭远稍微安心了些,又说,“我送他回去,你在家等着吧。”
开车去方庄的路上,温岭远模糊地听到薛擎在旁边喃喃着什么,他屏住呼吸努力辨认,隐隐听到了几个沙哑的音节。
“杨逸……”
温岭远猛地握住方向盘,心疼得呼吸都颤了。
“姚轩……杨逸……”
温岭远恍惚开着车,姚轩两个字,让他忽然回想起很早之前那几乎斑驳了的回忆。
姚轩,就是薛擎大学时候的舍友。
那时候薛擎被全寝室的人躲瘟疫一样躲着,只有姚轩愿意理他,愿意跟他坐在一块儿上课,愿意跟他一起玩。薛擎被他照顾久了,渐渐动了心,找温岭远商量了很多次,问他到底要不要表白。温岭远那时候还担心,就怕姚轩被吓着了,反应过激,伤了薛擎的心,可没想到那人最后居然同意了,两人还真的在一起了。
薛擎那段时间是真的很高兴,表达起爱意来比现在热烈得多,现在最多就是送点东西,可那时候对姚轩,是给他铺好所有的路,工作,股份,甚至一整个公司都要给他,他想给他一个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机会,想让他更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这个薛家大少爷的身边。
就好像,想把曾经想给杨逸的所有东西,都拼了命地给那个人一样。
可最终,那个人还是背叛他了。
不是没有苗头的,就像薛擎说的,他每次怀疑了,生气了,去质问,不管是杨逸还是姚轩,总是能把他轻轻巧巧地稳住,动动嘴皮子,就哄得他放弃了直觉,想要努力相信他们。
可最终,杨逸嘲笑他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姚轩则抱着另一个女人,向他冷笑说他和她才是真爱,陪着他这个死基佬这么多年,他早就想吐了。
温岭远是真的不明白,这世上怎么就会有那么残忍的人,怎么就舍得在一颗真心上血淋淋地捅上一刀又一刀。而他多希望,岑深不是杨逸,不是姚轩,就只是岑深,是薛擎盼了这么多年的岑深。可就像薛擎说的,他们那些聪明人的话,到底要不要信?到底要不要再给自己一个可能受伤的机会?
他不知道薛擎梦到什么了,一直反复念着那两个名字,他可以肯定薛擎早就不爱他们了,这喃喃念着的,更可能是对曾经赴汤蹈火的爱情的悼念。直到薛擎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紧闭着眼睛缩了缩身子,低声念了句,“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