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笨蛋……”薛擎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能一下下吻着他不停流泪的眼睛,“你怎么就这么傻?那种人……那种人有什么可哭的啊,你哭什么啊!”
岑深忽然往他怀里靠进去,整张脸埋在他肩窝里,抽噎着哭起来。薛擎被他哭得又慌又疼,只能无措地擦着他的眼泪,笨拙地安慰,“不哭了啊,那种歹毒的女人,看清了是好事儿对不对?总比被她骗一辈子强是不是?你、你别哭了……”
可怎么说都没有用,岑深在他怀里浑身都在抖,可嚎啕大哭也就罢了,偏偏就是抖得厉害,却忍到骨子里不发出声音。这哭法实在太揪心了,薛擎看得都想跟着哭了,哄得也语无伦次,“你哭还不如骂我,你骂我吧,没我就没这些事儿了,是我逼你来陪我的,是我碍事儿害了你了,都是我的错,你心里难受就骂我吧,别哭了……”
怀里人忽然抬起头,那双睁开的血红眼睛,忽然就那么直直看向他。
那是薛擎至今都读不懂的眼神,太复杂了,可就算再复杂,那里也清晰印着岑深从未对他流露过的情绪:那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无法掩饰的痛恨。
薛擎看得心口一滞,几乎不敢直视他这样的眼神。可那目光却是颤抖的,像是因为本能而逼出来的尖锐的恨意,却被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分一分地压制下去,又缓缓消散了。
薛擎望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很久后垂头抵在他虚弱的面庞上,低声问他,“你其实……早就后悔救我了,对吧?”
岑深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眼角又淌下一行泪来。
“没有我,你虽然慢一点,久一点,但也会攒好钱,准备好一切,娶了她,还有个可爱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宁可她骗你,只要好好骗一辈子,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没有我,就算是假的,也比现在好得多,是不是?”
“后悔遇到我,后悔认识我,后悔救了我吧?”
岑深的胸膛抖得更是厉害,薛擎慢慢擦着他的眼泪,又亲吻他的脸,“不过啊……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你想要的安稳的生活,我给你,我不会让你后悔遇到我的,我向你保证。”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终于平静下来,薛擎抱着他没再说话,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他的脊背,一直到他终于不再发抖了,才小心放开怀抱,仔细给他盖好被子。
“给你擦擦脸吧,都哭花了,”薛擎洗了毛巾过来,小心擦他的脸颊,“累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岑深仍是没说一句话,只是一转不转地看着他,然后闭上眼,睫毛颤了一会儿,又慢慢平静下来了。
岑深睡着的时候,门又被推开,岑父岑母走进来,看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小声询问,“怎么样了?”
“哭出来了,好多了,”薛擎给他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叔叔阿姨你们也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岑妈妈摇摇头,回头说道,“你回去吧,身子刚好,别累着了。”
岑深的爸爸一年前做的手术,身体也不好,此刻怕拖累家人,也就嘱咐了一些便走了。薛擎跟着去送,把人送到了附近的宾馆又折回来,推门看到岑妈妈在给他按摩,便赶紧说,“阿姨我来吧。”
岑妈妈摇摇头,一边小心动作,一边问,“听深深说,去年他爸住院那些事儿,都是你安排的是吗?”
薛擎乖乖点头,老老实实坐着。
“这次手术费和医药费也是你付的……”岑妈妈话音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我们家欠你太多了。”
“阿姨您客气了,我和小岑是朋友,这点钱不算什么的。”
“唉,也太倒霉了,好好地走在大街上,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薛擎陪着他妈妈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发现,似乎岑深没有和她提过他推开自己的事情。薛擎本想解释一下,可到嘴的话忽然一顿,心思转了一下,便岔开话题没有细说。
岑深的父母对自己心怀歉意,对自己很客气,也很感激,他想保持着这份“歉意”,维持自己在他们心中重情重义的形象,也许……以后会少些阻碍。
当天晚上,薛擎和岑妈妈一起守着,半夜时候岑深又疼醒了,两人赶紧哄了一会儿,又给他按摩,等那阵痛缓过去又帮着给他擦身子,折腾了大半天。
“还疼吗?”薛擎给他按着腿,按得自己心脏都疼。岑深两条腿里打了好几个钢板,按摩时候特别疼,可又不能不按,薛擎每次给他按摩肌肉,手都是僵的,明知道用力这人会疼,可还不得不用力的那种揪心感觉,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