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听到这儿却是冷笑一声,“就凭你一句话,要我赌一辈子,你当我傻吗?”
“傻?”薛擎跨近了一步,跟着冷笑,“你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你觉得是傻?”
蒋梦微微一怔,蹙着眉没说话。
“像你说的,如果他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了,这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你跟他要房子,要车子,要婚礼,要戒指,他什么都给你了,轮到你给他一个东西,就变成犯傻了?”
“东西?”蒋梦哈地一笑,嘲讽道,“那是个孩子,是我一辈子的婚姻,能和那些房子车子一样吗!”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嫁他了是吧?看他现在成了个残废,你就想甩脱他了是吧?”
蒋梦不知是羞怒还是怨愤,扬声道,“是还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和岑深之间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当然和我有关,他是我哥们儿,”薛擎眯眼盯着她,嘲讽道,“他养不了你了,我养你,反正我养着的人多了,不差多你一个没良心的。”
“你说谁没良心?!”蒋梦尖叫一声,怒道,“你当生孩子是过家家呢!他要是一直这样,就是我自己带孩子,我们可能连婚礼都没有,蜜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都没法带他去见亲戚朋友,家里有任何事都是我操心,他想帮也帮不上!你说得倒是容易,这些是钱能代替的吗?我等于找了个麻烦你知不知道!”
薛擎根本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直接打断她的话,“行,这婚你不想结了可以,不过这孩子,你必须给他生下来。”
“必须?哈!凭什么!”
“凭他爱你。”
蒋梦脸上扭曲的神情忽地一滞,眸光微颤起来。
“凭他愿意等你,愿意疼你,愿意满足你一切要求,付出一切想护着你,”薛擎似是想到了什么,紧握了下拳头,好一会儿才说,“你从他那儿索取了那么多,就不能给他起码的一点点信任?你这时候离开他,把孩子打掉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你和这个孩子是支撑他康复的最大动力,你就这么把他丢下了,是想彻底毁了他吗?”
我从没看到过薛擎脸上露出过这么沉静又复杂的表情,就连这番话,若不是亲耳听到,我都不敢相信是从他薛擎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放荡肆意,游戏人间的人渣,居然也能说出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来。
对方显然也出神了,很久后才咬紧了牙,勉强丢下一句“那也跟你没关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薛擎却像是被什么思维困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闭着眼扯了下嘴角,很是自嘲似的。
我和温岭远总算动了动,想叫他,薛擎却率先开口说,“你们走吧,我自己看看他。”
我俩面面相觑,怕刺激到这人,也就听话地撤了。而薛擎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透过门缝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人,一直看到夕阳西下,天色暗了,才终于动了动,推门走了进去。
那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他没有见过这人睡着的样子,那一晚折腾了那么久,却是自己倒头大睡,都不知道这人睡着了没有。
薛擎放轻脚步走过去,然后站定在病床边,默默看着他。
几天没见而已,这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石膏,绷带,钢板,还有他认不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缠在这人身上,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他死死绑缚在里面,折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没有见过他工作时候的样子,可也听朋友说过,这是一个很聪明,也很优秀的年轻人。
可却因为自己,就这么伤痕累累地被所谓的恋人丢弃在了这方寸的牢笼里。
“小岑。”
薛擎半蹲下去,慢慢握住那只唯一完好的手掌。
“好好结你的婚不好吗?为什么要救我?”他喃喃说着,抬起那只冰凉的手握进掌心里,“不是拼了命要甩脱我吗?那为什么不跑开,却要来推开我?”
“你有功夫推开我,怎么自己不躲开呢?”
“小岑,你那瞬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薛擎自顾自呢喃着,也不期望这个人回应,只是很想说说话,憋得太久了,心脏都在发疼。
他本来只是玩一玩罢了,这家伙又纯又蠢,他从没见过比这家伙更笨的人,女友随叫随到,乖得像只仓鼠,满口的责任啊奋斗啊,做什么都认认真真,一点情趣都没有。
一个大写的从小被父母随意捏搓揉扁的无趣的书呆子。
呆到为了摆脱自己对他的“好”,居然能答应那么荒唐的条件。
他那时候又是怎么想的呢?那么多被自己玩过丢掉的人,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被宠着,反而还担惊受怕的,又为了家庭,为了自己的女人,答应那么屈辱的条件。他也许挣扎过,可真的躺在自己身下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到后来还在配合自己,尽管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履行着自己答应下来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