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缘分这个东西,总是以我们不期然的方式跳脱出来,让我们自以为是的防备和逃避顷刻间无所遁形。那是过了大约一个多月之后,在云潇即将要出国的时候,我从温岭远那儿听来的事情。
“宝贝儿,过来,到爸爸这儿来!”
温岭远一踏进薛擎家门,老远就听到薛擎在二楼嗷嗷叫唤。
“岭远来了?”薛擎的母亲走过来,笑道,“薛擎在楼上呢,一会儿留下来吃饭不?”
“好啊,我就是来蹭饭的哈哈,”温岭远笑着说着,又无语道,“他这也是有毛病,给条狗取名叫什么‘宝贝儿’,脑袋有坑啊?”
温岭远是薛母从小看着长大的,彼此熟悉,说话也很随便,只是听到这话她却沉默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温岭远愣了愣,下意识问,“阿姨怎么了?”
薛母抬头看着楼梯的方向,好半天才说,“我之前也奇怪,他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金毛叫什么‘宝贝儿’,哈士奇还叫‘霉蛋儿’……”
温岭远忍不住吐槽,“说到这个霉蛋儿,明明他自己起的名字,还可嫌弃了,对着金毛宝贝得很,天天就欺负那条二哈,就嫌弃人家蠢……起那么个鬼名字,能不蠢嘛。”
薛母笑了一笑,又叹道,“他哪是嫌弃狗啊,那是嫌弃自个儿呢。”
“……啊?”
薛母像是回忆什么,神色很是复杂,“霉蛋儿做完绝育手术那阵子,心情挺低落的,晚上还会哭,那段时间宝贝儿就一直陪着它,会舔它的毛,一直安慰它。有天薛擎就跟我说,‘妈你看宝贝儿脾气真好,还会哄人呢。’我也没多想,就问他什么时候也带宝贝儿去做手术,他却跟我说不做,说宝贝儿要是发情了就给它配种,多麻烦也伺候它,不给它动手术。我就奇怪啊,问他你平时就宠着宝贝儿也就算了,怎么这事儿上也差别对待呢?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温岭远忽然有点发愣,似懂非懂地问,“说什么了?”
“他说……它活该嘛。”
温岭远一惊,有点蒙了。
“他那哪是养狗啊,根本就是……”薛母顿了一顿,又摇摇头说,“他有时候发呆,就喜欢看着那两只狗在旁边玩儿,有一次还和我说,他要好好养着它们,让它们活很久很久,让它们一辈子在一块儿,永远都不分开。我当时听着,真的是……唉,难受啊。”
温岭远呆了好半天,才憋出一点声来,“他……他还想着……那谁吗?”
“……想不想着,谁知道呢?可你看他现在这样,都不像他了,我倒宁可他出门到处去玩儿……岭远,阿姨问你个事儿,薛擎和岑深怎么就突然分手了?我不舍得问他,本来寻思过段时间就好了,可现在……都快两年了……”
温岭远心里五味杂陈的,脑子里更是乱得很,只得把事情原委说了,然后为难地补充了一句,“我前段时间才知道,岑深还在北京呢,不过没去念那个博士,自己找了个工作,是英语老师,教一对一口语的……”
薛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小岑他……真是个好孩子啊。”
“他是好,薛擎才忘不了他啊……可我不敢告诉他,他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要放下了的意思,我怕再刺激他一下,他又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
温岭远和薛母一惊,立刻回过头,就看到薛擎抱着大金毛倚在楼梯边上,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岭远,面无表情说,“就听到你在下面叽叽喳喳的,半天不上来,窝在那儿又跟我妈八卦什么?”
“呃,啊,那个……哈哈……你、你啥时候下来的啊?”
“从你说他还在北京,是英语老师的那时候。”
“……”
薛擎弯下腰,把狗放到地上,然后蹲下来,抬头看他,“他还在北京?”
“呃……嗯……”
“哪家机构?确认了么?”
“就XX英语,应该就是吧,没过去确认……”
薛母一直没说话,此刻才道,“你想去找他吗?”
薛擎没再说话,就那么蹲着,许久后抬了抬胳膊,搭在了金毛温顺的脑袋上,“没,我就随便问问。”
他站起身,没看温岭远,只淡淡道,“就你丫事儿多,瞎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小学生。”
“……”
薛擎又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上来吧。”
温岭远也不敢耽误,回头跟薛母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便乖乖上了楼。
在薛擎的房间里,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地看着两只狗左扑腾右扑腾,在地上滚来滚去。过了好一会儿,薛擎终于动了动,吓得温岭远一哆嗦,赶紧正襟危坐,直勾勾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