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能被上校喜欢的小姐一定很好,也很幸运”这一句,艾莉丝并不怀疑那位伊莱莎小姐的品性,她能被上校记挂这么久,必然是因为她是一位值得上校倾心的小姐。而且,单是看小伊莱莎,就知那位伊莱莎小姐还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小姐,哪怕是她自己,在对上小伊莱莎这位朋友时,都感觉赏心悦目。
艾莉丝沮丧地垂下头去,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上校的过去淬满了苦涩,她却无法完全共情上校的苦难,甚至心里还会冒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这简直教她忍不住唾弃起自己的品格。
活了十几年,艾莉丝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恶毒,不仅不为自己戳破了上校的伤心事而道歉,甚至还萌生出这么不道德的情绪。她简直不敢再和布兰登上校多相处一秒!
明明,该说没有对方想象中那么好的人,是她才对。
艾莉丝攥紧了手中的麻绳,粗糙的纤维摩擦她细嫩的掌心,生起的疼痛好似能够教她心中的负罪感没那么强烈。想了一夜,坐了许久,艾莉丝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了这么不体贴的人,以至于她都羞于和姐姐们诉说自己的烦心事,生怕她们也会在听说之中面露诧异和厌恶。
要是可以,艾莉丝铁定要独自待在小花园里,等消化完自己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后,再佯装无事地回到姐妹中间去,做回她们的好妹妹,以及布兰登上校的好朋友。
但意外的到来,往往不会给人丝毫的预警。
从女管家手里接过伊莱莎的来信时,艾莉丝只当里面的内容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无非是她和威洛比先生又去了哪些地方散心,亦或者是她和威洛比先生在舞会上跳了哪几支舞曲——自打威洛比先生回到巴斯后,伊莱莎的信里大半的篇幅都被威洛比先生的身影占满,剩下的篇幅则用来关心艾莉丝的近况。
因而,艾莉丝没有急着拆信,她连带着不知该如何面对伊莱莎——那份不该有的窃喜何尝不是对伊莱莎母亲的冒犯。
若是教艾莉丝提前知晓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她准不带犹豫地当场就拆开了信,可抱着这份不大光彩的心情,直到家里的客人尽数离开后,她才又躲着客厅里的姐妹,回到卧室里,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信。
拆信刀划开那略显粗糙的火漆印,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页就映入了艾莉丝的眼帘。
只是下一秒,艾莉丝就被惊得几乎当场就要跳起来。她不可思议地把伊莱莎的开头又仔细看了两遍,终于认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位威洛比先生,他居然撺掇伊莱莎和他一起私奔到苏格兰,等在那结了婚之后再回到伦敦。
这简直太突然了,好端端的,威洛比先生为什么要怂恿伊莱莎做这样的事,这不是置伊莱莎的名声于不顾吗?
艾莉丝再顾不得其他,她急急忙忙看下去。
“……我一直以为,以我和威洛比先生对彼此的心意,一些事情的到来只是或早或晚的事,但我怎么也没料到,威洛比先生竟然会有这个想法,我太意外了——我们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教堂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去苏格兰……”
伊莱莎的意外一点也不比艾莉丝的少。
“在我的询问下,威洛比先生一开始还缄默不语,直到我再三的恳求他,他的态度才有所松动。威洛比先生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的难过。他那样风光的人,何时会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我直觉这其中的缘由并不简单,于是我不住地哀求他,他这才松口告诉了我理由。”
“我不知道威洛比先生和我的监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竟会教威洛比先生认定了布兰登上校看不上他。他们仅有的交集,难道不就是布兰登上校没有买他的那些小马吗?”若是伊莱莎没去问布兰登上校,或许她就真的已经全然替威洛比先生抱不平起来,“当我如实告诉威洛比先生,布兰登上校的顾虑之后,他也振振有辞,说出来的话哪怕在我看来也不无道理。”
艾莉丝可不知道世上还能有强买强卖的事。
和伊莱莎不同,她已经认定威洛比先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布兰登上校有过被棒打鸳鸯的惨痛经历,又怎会让伊莱莎小姐的女儿,小伊莱莎也品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只要威洛比先生真心爱慕小伊莱莎,布兰登上校哪会不同意他们的事,可他居然唆使伊莱莎跟他去苏格兰,那他必然居心不安。
“威洛比先生以为,凭他与我的关系,麻烦布兰登上校代为介绍一些有需要买马的人,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有什么道理?
分明是歪理,艾莉丝都没再看威洛比先生光凭巴斯那几天就给布兰登上校做出的各种评价,单是买马不买马的事,就和威洛比先生原本的说法互相矛盾。至于布兰登上校不给威洛比的好友史密斯先生面子之类的,就是不给威洛比面子之类的话,艾莉丝更是读出几分荒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