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猪又是一声哀嚎,可这声哀嚎已不复之前洪亮,更像是垂死前的一声喊叫。
果真,随着声音散去,那野猪身体一歪,便跌落在地,抽搐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众人纷纷笑起,大声喊道:“夫人厉害!”
“夫人这一箭可真太准了!”
“夫人真乃神射手!”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啊,夫人!”
也不知道以前的盛拾月是如何折磨过她们,不仅能配合得如此默契,还能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盛拾月甚至还带头鼓了个掌,十分浮夸地赞叹:“不愧是我们的丞相大人,这骑射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无论宁清歌之前心情如何,在此刻都只剩下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你没必要这样哄我。”
“怎么就没必要了?”盛拾月立马反驳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盛拾月直接道:“我才不哄三岁小孩。”
她低垂着眼,清澈干净的眸子倒映着宁清歌的身影,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只哄你。”
她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才认认真真地开口:“宁清歌,从此往后有我护着你。”
忽有风起,在丛林之中掀起翠色浪潮,覆在腰上的手突然收紧,将宁清歌紧紧抱入怀中,再一次在她耳边重复道:“我会护着你。”
少女的承诺青涩又没有任何华丽词汇装扮,朴实得几乎可笑,像是这辈子都没念过几本书的农民,到成亲、掀开盖头时,才结结巴巴挤出几句的诺言。
可宁清歌的眼眸却虚晃了下,说了一声:“好。”
第52章
“你可知她们为何会那么熟练?”
“嗯?”
盛拾月抿了抿唇, 露出有些稚气的羞窘,牵着宁清歌的手收紧,捏了捏对方指腹,才道:“我以前总会因射不准而闹脾气, 曲姨她们就这样哄我。”
此刻已是黄昏时刻。
远处的晚霞沉甸甸地压向山林, 绿叶被染成金灿灿的模样,被风一吹, 就好像层层金片在闪动, 掀起旁边溪水。
因在路上耽搁许久的缘故, 入林时就已经不早,猎完那只野猪后,众人就寻了个接近溪流的地方,烧火搭营, 准备休息。
盛拾月自然不用操劳,曲黎她们也不敢让这祖宗操劳,生怕这家伙反手点了营帐、刀捅了手, 直接赶着她去别处溜达,不要跑远就好。
于是这人偷了个闲, 牵着宁清歌顺着溪流, 慢步往下。
闻言,宁清歌笑了下, 橙光落在她眉眼, 将清冷五官柔和, 唇角勾起缱绻的温柔, 便道:“怎么射不准也闹脾气?”
盛拾月眼神不自觉往别处瞟, 嘀咕道:“谁让那箭歪的。”
声音越说越小,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胡搅蛮缠, 射箭不怪自己,反倒怪起箭。
她话音一转,连忙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面子,便道:“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后头苦练了半个月,虽说不能百步穿杨,但起码也能射到猎物身上。”
许是有叶家血脉的缘故,盛拾月在习武方面的天赋极佳,只是平日懒散,不肯劳累,但只要稍努力一两个月,就能抵得旁人一年苦练。
说起这个,宁清歌又想起前几日的事,她起初是从外头请了师傅来教导盛拾月,练了快一个月,曲姨才特地寻她,说那师傅的功夫一般,还不如她亲自教导。
宁清歌不是不明白,能被武安君看中,亲自安排在盛拾月左右的人,曲黎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担心她太惯盛拾月,舍不得盛拾月劳累半点,所以一直未提。
而曲黎看出她的迟疑,便再三保证一定会对盛拾月严厉,不纵容她撒娇偷懒。
如此,宁清歌才松口同意。
思绪落在这儿,宁清歌不由抬起相牵的手,大拇指在虎口处划过,已能够感受到些许薄茧。
她眉眼越柔,轻声道:“殿下这些日子辛苦了。”
宁清歌最会哄人,不是旁人或敷衍、或随口一提又或是让人不自在的疼惜,她眼帘半垂着,浓且卷的睫毛盛着霞光,随着轻颤,波光粼粼的光就落下,坠入如墨玉的眼眸中,像叹息又像是自责。
盛拾月不由缩了缩指尖,呐呐道:“没事,我平日都有带护腕。”
盛拾月这会所说的护腕,不同以以往佩戴的那种只到手腕、如圆筒一般束住衣袖的护腕,而是在此基础上,用牛皮延长至整只手,好像手套一样,护着虎口、指腹,不受弓箭摧残。
她说这话,本是想宽慰宁清歌,让她不必担心,可话一说出来,反倒像是卖惨,隔着一层牛皮都能磨出茧,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大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