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降谷零看到学姐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来,迅速切换了话题。
“有要给丧事金的就下周前,现在统计一下菜品问题。”学姐解释:“因为那天要摆的花和要放的歌单美月都提前定好了,所以不能改。不过菜品方面你们要是有想法可以提,我记下来。”
“……”
这回只有一个人举手。
“请讲。”
学姐对坐在地毯上的人比了个「请」的姿势。
“甜品如果还是草莓炖肉可以不上吗?”那个人很诚恳地说:“创新一次就算了,怎么每回都有……是谁加进菜单里的啊?”
在说完之后,她疑惑地四下看看,试图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答案。但剩下的人反应出奇一致,在目视着她提完建议后,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了床上仍然昏睡不醒的片山翼。
在这种古怪氛围下,提建议者逐渐理解了一切。
“……当我没说。”她说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我想起来吃了一半的薯片忘了封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迅速撤离现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那个,好像也没什么事了,要不我们也走吧?”
“走吧走吧。”
转瞬之间,卧室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但他们并没有全部离开这间屋子,有几个人坐在沙发或者餐桌上,同样取出书籍和纸笔来进行阅读和类似抄写的工作。
“……小降谷、?”
降谷零略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对上「萩原研二」那双紫色眼睛。
萩原的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先坐下来,我来跟你解释,这期间你先不要说话,好吗?”
“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
停顿了两秒,降谷零最终还是缓慢地点了下头。
……
片山翼仪式的规则仅有「不能被当面喊出全名」这一条。
在不触犯这一点的情况下,不仅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甚至由于行尸的身体不再老化,可以达到与「永生」差不多的效果。
「全名」包含姓氏和名字两部分,因而这条规则看上去留有足够余地。
因为在正常社会环境中,人会使用到自己全名的场合非常之少。大部分时间只会用到姓氏,被称为某某先生或是某某小姐、而亲近的家人朋友则直接使用名字和昵称。
当人们使用全名来称呼一个人时,多半是特殊情况下为了辨明身份。
比如对集体中的某个人进行奖惩、在商场偶遇某位知名影星、个人成绩单发放和信用卡办理……以及,看到明明已经去世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人们都会下意识叫出全名来确认。
特别是在仅仅知道死亡消息、但与死者本人交际并不多的群体中,有时不仅是全名,还会加上住址、死亡事件或人际关系等限定条件进行详细区分,以免误认。
可以说,反而是禁止被叫出全名的死后,被当面叫出名字的可能性变高了。
尽管不能说数不胜数,但「走在路上突然被路人叫破了全名」的情况、以前是发生过几例的,教团事后都不得不花费精力时间进行收尾。
尤其在片山翼对这一规则尚不熟悉的前期,某名信徒曾自告奋勇照顾刚被复活的后辈,希望后辈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熟人能够保持镇定。
然而结果是,后辈在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确认身份、导致两人甚至没说上一句话就再次死别。
这也是现在、片山翼会等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再举行仪式的原因。
……
“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想做的事在最初的一两个月内就会做完。我想美月……应该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萩原研二仔细斟酌着措辞,然而他面前的同期好友还是低着头,久久沉默不语。
“抱歉,”他最终开口,声音里隐约能听出懊悔与沉痛:“她本来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谁知道呢,”本来坐在地毯上整理纸张的佐藤美冬插话,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她刚刚的确是死了,但她之前的状态也很难说是活着……谁知道呢,我们这些人。”
她将话说得十分隐晦,降谷零一时间很难领会到她话里的含意,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萩原研二。
萩原微蹙着眉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默,萩原转头对坐在门口附近的一之濑奏招了招手:
“小奏,要坐得近一点吗?这样会不会不方便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