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一动不动。
是钢琴师的声音。
“没想到吧,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不是吗?”
爱穿黑白服饰的英俊青年,他的语调好似暗合着某种特殊的旋律,以致于气氛竟有些暧昧。
“想好遗言了吗?中原中也。”
“……”
中也,
中也狠狠地闭了下眼睛。
他必须努力控制自己面部的肌肉,才不会真的颤抖出声。他含糊的、不耐烦似的说:
“别闹了。”
“……别闹我了,钢琴师。”
什么遗言啊,为什么这种话要被你这家伙说出口啊。你这混蛋。
……之前是谁……
是谁连最后的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就擅自死掉了啊!
“哎呀呀~”钢琴师满脸困惑。下意识就拍了拍中也的肩膀。“突然变敏锐了呢?本想稍稍欺负你一下的。”
这也是谎言。
钢琴师难得孩子气地探头探脑,还不停的给阿呆鸟与莲仪打着眼色:怎么回事啊,这小子?
而他的本意,大约是想用最糟糕的事,来抵消中也刚刚的彷徨吧。
但确实有些弄巧成拙了。因为中原中也早就知道了:
无论是钢琴师还是阿呆鸟、又或外科医生、公关官、冷血。旗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能为他背叛首领命令程度的,他的家人啊!
所以,这种程度的整蛊,他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何况!
中也茫然地望向莲仪,求助一般,求救一般。
莲仪的心都要化开了。小人造人咬紧下唇,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一下牵住了中也冰凉的手掌:
“钢琴师总坏心眼。”他亲昵的抱怨着。“好啦好啦,我、我先单独安慰中也一下。一会儿就带他回来。”
“不行。”
表示反对的却不是钢琴师和阿呆鸟。中也率先站定了身体。
莲仪温热的小手令他勉强回神,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而“真实感”带来的,则是严重的应激障碍。他神色一凛:
“我们就在门外说。你们两个…先进去等我们一会儿,好吗?”
中也并不知道他的请求听上去有多软弱。他顾不上了。
他在恐惧、戒备着什么呢?当然是那个不可理喻的魏尔伦。
——这一次,我绝对、绝对会保护大家!
他的反应着实吓到了钢琴师与阿呆鸟。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向莲仪看去,像是在征询孩子的意见。
莲仪压力山大,他不得不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谱。
“……行是行啦。”
阿呆鸟迟疑着。
实话实说,在他心里,莲仪也是个很没谱的小孩,把这种状态的中也丢给莲仪处理,令他有些不安。
钢琴师则比阿呆鸟更敏锐一些。
“哎,可不能太久哦。不是说好了要继续台球比赛,好给某些败者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吗?”
青年假装若无其事的阴阳怪气着,然后向中也的方向开枪,枪中射|出了一朵玫瑰。
“我会叫大家等你的。”
被挑衅的败者组阿呆鸟,他的头上爆出一个井字,磨了磨牙。
“快点回来哦,中也!”
两人悄悄互掐着,肩并肩走进了旧世界。
门外的中也缓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能挤出半句问询。
今日的太阳并不热烈。可不知为何,中也的体温飘忽不定,体感也是时冷时热。
好可怜啊,中也。
莲仪牵着他的手。只这样还嫌不够,他上前抱住了彷徨的羊之王,就像织田抱他时那样用力。
中也就好像被惊醒了似的,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也抱紧了莲仪。
“……”
愚钝的中也、不坦诚的中也、怕失去的中也。
少年依旧什么都没能问出口来。
就像是怕戳穿了这个美梦一般。他僵在原地,在太阳底下浑身冰冷的笔直站着。
于是,不得不换同样笨拙的莲仪主动开口。
可此刻的小人造人,也难以掌握“该说的与不该说的”的度。
因此,他把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事,都和中也说了。
比如,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造人,最初,仅仅是因为中也的特质与我很像,这才对你格外关注。
以及,接触了之后我才发现,中也就是中也,即使中也不是与我类似的存在,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人类,那我也还是会喜欢上中也,想和中也成为朋友。
“对我来说,中也是人类还是荒霸吐,又或者是他们嘴里的什么保险装置,这全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