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她看上去远不及无毛猫强壮。
……她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依赖你。会在见到你时停止哭泣,会捏着你的头发天真的打鼾。
总之呢,咲乐就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好神奇哦!!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曾给中原中也带来了类似震撼的羽生莲仪, 他在心底感叹道。
小人造人跪坐在榻榻米上,疲倦地打着无声的小哈欠。风扇隆隆作响, 而他抱炸|弹般小心地抱着咲乐,一时连热都忘记了。
窗边传来了野猫的叫声,还有不好说是撒娇还是哀求的挠窗声。“哒哒哒哒”,这是爪子与肉垫一齐拍动窗框的声音。
莫名其妙还挺解压的。
莲仪向那边看了一眼,有点委屈的扁了扁嘴,接着就扭开了头。
就在他开始惦记起织田作之助什么时候能回来时,自由轩那老旧的木地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本以为是老板带着晚餐(?)去而复返,结果打开门的却是那个永远一脸安定的织田先生。
莲仪一下就笑了起来。他是个很好懂的小孩,所以不用沟通织田作之助就知道他需要什么。
红发青年端着一盘汤汁很多,白饭很少,上头还盖着个溏心蛋的咖喱饭。但在把食物放下之前,他率先走向莲仪,摸了摸他的脑袋。
然后说出了一句堪称莫名其妙的话:
“总感觉我变成了那种很糟糕的大人。”
莲仪微微一怔,下意识摇了摇头:
“咦?”
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咲乐也重新醒了过来。小女孩明显变得更活跃了,舞动着小手要去拉扯织田作之助的衣角。
而织田则非常熟练的将她接了过来,同时淡定的将后半段话补充完整:
“电视上都有讲过哦,‘不能让孩子照顾孩子’。”织田顿了下。“不过,莲仪可能也不算是孩子?”
“我明明就是——!”
这两人的日常对话就是这般抓不住重点。莲仪故意孩子气地扭了两下表达不满,然后又自顾自的被自己逗笑了。
“不过,织田先生才不是糟糕的大人。”黑发男孩撒着娇。“电视上说的也不一定都准啦!”
非要较真的话,莲仪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一定心地善良,是那种道德观要略超于人类均值的好人。
但这世上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都用得起保姆,横滨又是这么个横滨,太较真的话对大家都没好处。
“而且是我自己要抱咲乐她。她好小、好可爱啊——”
莲仪黏糊糊的说着。
“织田先生出门时是委托了老板先生照顾我和咲乐吧?呜,我听到了哦!”
“果然被你听到了啊。”
织田作之助天然的说,没有深究他如何能在关着门的二楼听到一楼的对话。
“刚刚老板还狠狠夸了你一通哦。回头要去和他道谢才行。”
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便已来到能很自然地嘱咐彼此什么的地步了。因为手感很好,织田又主动揉了揉莲仪的头。
“呜、我好像得洗澡了。”
反倒是把莲仪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子,非常熟练的跑到了盥洗室内。
自由轩其实是没有浴室的。好在在织田住进了楼上的空房以后,因其工作性质,老板主动为他单独拉了一根水管。所以莲仪口中的洗澡其实更接近于用水管给狗狗冲毛。
这和他的身份地位皆不相符,织田作之助注视着跑开的莲仪,不自觉便已瞄到了他脖子上的那枚剔透宝钻。
……那是中原中也送他的东西。
想说什么,
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能与号称冷酷的太宰治、有机器人“美名”的坂口安吾成为朋友,其本质原因或许便是他们都很少主动过问对方的事。
就只是诚意满满的对对方愿意说出来的那部分给予回复。除此之外,不好奇、不深究、不痴缠。这便是这三人的共同特点。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很精心很谨慎的经营着与彼此的这层脆弱的联系;但从另一方面来看…
与被太宰摆了一道,本身也是半个局内人的安吾不同。织田作之助对于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的风波,根本就毫无准备。
作为区区一介底层,打工人食物链的最底端——他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森鸥外已然失踪一事。要不是尾崎红叶迅速派人找到了他,他甚至可能至今都对此一无所知。
……呜,不过,怎么说呢?
织田作之助是很尊敬森鸥外的。
而这种尊敬有多少敬畏,有多少是“啊他是我所就职的公司的大老板哎很厉害的所以我当然非常尊敬他啦”这种近乎敷衍的感情……这就只有织田作之助本人清楚了。